朱元璋召冯胜进宫那一刻起,他心中便已有了决断。
太子朱标病重,原定的接班人朱允炆,已被他彻底放弃。
那个生性懦弱,又心胸狭隘的家伙,竟敢当着他的面说,
将来登基之后要对自己的叔叔们下手!
这让朱元璋心中感到无比的悲凉和恼怒!
悲凉的是,朱允炆要对付的,是他的亲叔叔,也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朱标,竟能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恼怒的是,朱允炆居然如此不分轻重,这么容易就被那些文官给拿捏了!
文官是什么东西?
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
而且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可以肆意地打压皇权!
甚至还骗朱允炆说什么圣天子垂拱而治!
都是些狗屁谎话!
真要是需要圣天子垂拱而治,那得是什么时代?
那是人们心中没有什么欲望的时代!
而不是这些人心中充满了蝇营狗苟的现在!
看着这些人在朝堂之上说得冠冕堂皇,然而肚子里想的是什么,朱元璋一清二楚。
可偏偏,朱允炆这个蠢材就信了,还信的十分离谱,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也幸亏朱允炆这个蠢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就对朱允炆这个人选不是很满意,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
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扶朱允炆上位。
可是如今,这个朱允炆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再加上朱雄英这个优秀的孙子出现。
瞬间就让朱元璋改变了主意!
朱雄英的才能,不敢说旷古烁今,但也绝非自己和那些儿子们能够比得上的。
这一点,从自己跟朱雄英的几次接触来看,就已经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了。
并且,无论冯胜回去之后会怎么安排那些淮西勋贵,
这一次丈量田亩的事,必须由蓝玉来主持!
那些文官们是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
让他们去丈量土地,根本就丈量不出个什么玩意儿!
国朝初建,文官在武将们的眼里,根本连个屁都不算,弄不好还敢打杀了他们!
到时候,朝廷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朱元璋必须得叫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
这个人,不仅要有一定的武力,还要有很重要的身份,
这个身份要让那些淮西勋贵们想动都不敢动!
于是,蓝玉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了朱元璋的脑海里。
……
陕西,通往金陵的官道上。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艰难前行,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路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
“噗——”
太子朱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猩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触目惊心!
他死死地捂着胸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剧痛如绞,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
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让他痛不欲生。
背痈,再次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像是蛰伏已久的毒蛇,突然露出獠牙,要将他吞噬。
“殿下!殿下!”
随行的太医惊恐地呼喊,声音尖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银针,想要为朱标止痛。
可是,他的手抖得厉害,像筛糠一样,根本无法控制。
银针在颤抖中闪着寒光,却迟迟无法落下,仿佛有千斤重。
“快……回金陵……”
朱标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
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虚弱。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殿下,您撑住啊!”太医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知道,太子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时间,就是生命,可他,却无能为力。
“驾!驾!驾!”
车夫拼命地抽打着马匹,鞭子挥舞,发出破空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刺耳。
马儿吃痛,奋力向前,想要让马车跑得更快一些。
可是,这辆老旧的马车,已经不堪重负,车身剧烈摇晃,
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像一个垂死挣扎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着徒劳的努力,令人绝望。
“报——”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
一支骑兵队伍,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卷起漫天尘土,仿佛一条土龙,奔腾而来。
为首之人,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是锦衣卫!
“吁——”
锦衣卫勒住马缰,战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稳稳地停在了马车前,溅起一片尘土。
“奉陛下旨意,前来护送太子殿下回京!”
锦衣卫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太医闻言,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知道,太子有救了,希望,重新燃起!
锦衣卫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药丸。
药丸颜色黑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这是陛下赐下的神药,可治太子殿下的病。”锦衣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敬畏。
太医接过药丸,仔细端详,这药丸,他从未见过。
形状、颜色、气味,都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药丸不同。
但他相信,这一定是灵丹妙药,因为这是陛下赐下的!
带着一丝希望,带着一丝忐忑,他小心翼翼地将药丸喂入朱标口中,
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太子。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之气,瞬间流遍朱标的全身。
像一股甘泉,滋润着干涸的土地,又像是一股暖流,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朱标感觉自己后背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地抚平他的伤口。
他的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清明,混沌的大脑,开始变得清晰。
“殿下,您感觉如何?”太医关切地问道,声音轻柔,带着期盼。
“好……多了……”
朱标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带着一丝生机,像一株枯萎的植物,重新焕发了活力。
“殿下,您先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到金陵了。”太医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安慰。
“嗯。”朱标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很累,很想睡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身心俱疲。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他还要回金陵,他还要见父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马车继续前行,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锦衣卫护卫在两侧,一个个精神抖擞,目光如炬,严密地保护着马车,如临大敌。
像一群忠诚的卫士,守护着他们的君主,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路疾驰,向着金陵城,飞奔而去!
......
与此同时,蓝玉正心急火燎地往皇宫赶。
回去之后,蓝玉越想心中越是难耐。
自己的国公府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庄园,不过这个庄园并非自己侵占土地得来的,
而是当初陛下在自己封国公的时候赏赐给自己的。
然而庄园虽大,一年的收入却很有限,因为封的地方在北平,
那个地方一年只能耕作一季,
而在这一季当中还只能耕作这些产量极低的小麦。
所以国公府里面大多数时间都是仅仅只够自收自支,
偌大的国公府养活这些人还要蓝玉时不时地向自己的陛下要些赏赐才行,
更不要说自己还有一个随时出击塞外的梦想。
但是却在粮草的约束下不得不遗憾放弃,
现在这些小麦良种的出现重新让蓝玉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别说是有朱雄英说的亩产两千斤这么高了,哪怕亩产只有一千斤五百斤,
自己也有信心在经过几年的积蓄之后,带着这些粮草直捣北元残部的老巢。
要知道朱雄英攒下这一亿斤粮食的时候才多少土地,只不过区区一万亩而已,
一万亩土地,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只要自己有足够的种子播种……
想到这里,蓝玉便想着要怎么向自己的陛下讨要一些种子,
然后自己将来带回北平进行耕种。
就在此时,蓝玉又得知了徐达和汤和被自己陛下叫进宫并且赐予了种子的事。
蓝玉再也按捺不住了!
朱雄英给陛下的种子只有这么多,而自己又不可能再去找朱雄英要,
因为这样做很容易就会引起朱雄英的怀疑,
陛下又禁止自己向朱雄英透露两人的真实身份。
那么种子的来源就只剩下陛下手里的那些了,
可是这眨眼的时间就已经被陛下送出去了四百斤,占了足足两成,
皇城里还有那么多的勋贵之家,随便再分一下,那陛下的手里可就不剩下什么了!
不行!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的话,这些种子就全都成别人的了,
自己一粒种子都别想再拥有了!
于是蓝玉便不打算再等了,立刻让府中的人安排好车驾,自己要马上进宫求见陛下。
蓝玉匆匆来到皇宫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听说陛下赐给了魏国公和信国公一人一些种子,是不是有此事?”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这些种子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所以咱就给他们分一些种子,让他们回去种下去,看看效果如何。”
蓝玉闻言赶紧说道:
“陛下,臣在北平也有很多土地,也可以帮陛下做些验证啊!”
朱元璋心道果然如此,便笑着骂道:
“你这老小子,咱就知道你进宫来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此时朱元璋觉得不是跟蓝玉说这些的时候,眼下丈量田亩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没有足够的土地作为支撑,哪里来的粮食?
想到这里,朱元璋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对着蓝玉说道:
“咱原本也是打算叫你进宫的,只是却不是为了那些种子的事,而是为了丈量田亩。”
听到朱元璋的话,蓝玉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确实是要比那些种子来的更重要。
于是蓝玉开口说道:
“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
“这次丈量田亩,咱准备让你替咱出面,别人咱怕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
朱元璋嘴里的骄兵悍将指的是谁,蓝玉心里也一清二楚,
既然陛下已经做出了决断,那自己也就不推辞了。
毕竟这件事关系着大明的未来。
“臣谨遵陛下吩咐!”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
“你明天早上也参加朝会,但是要先在后殿等候,等咱宣你的时候,你再上殿。”
“臣遵旨!”
所以在朱元璋宣自己上殿的时候,蓝玉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来到了大殿之中。
百官们纷纷向朱元璋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而那些淮西勋贵们投来的目光里则若有若无的带着某种敌意。
感受到这种敌意的蓝玉在心中暗自冷笑,
陛下说的果然不假,除了陛下和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够镇得住这些骄兵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