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一天前。
三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辙滚动在泥泞中,虽然有些打滑,却依旧不减冲向前方的速度。
姜成武躺在车厢内,他的脑袋随着颠簸的路面晃来晃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几缕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被禁军敲晕后,他就一直陷入混沌的噩梦,梦中他一会儿是满街乞讨要饭的可怜虫,一会儿又是村里的养猪大户,一会儿又变成满身华服的太上皇。
就算他人都昏迷了,皇城的繁华与荣耀,依旧如梦魇般纠缠着他的灵魂。
那些雕梁画栋的宫殿、衣袂飘飘的宫女、威风凛凛的侍卫,还有他幻想出的,朝堂上大臣们的朝拜声,像一把把钩子,死死地勾住他的心。
他即便在昏迷中,依旧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充满执念:“我不能离开,我要回去……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我的荣华富贵,我的一切……”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透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姜成武下意识抬手遮挡,这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透过那狭小的缝隙,姜成武看到外面护送的禁军身姿挺拔,软甲的铜扣,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
那是他为了赢得游戏,无比向往的权力,如今却成为禁锢他的牢笼。
看着游戏倒数计时2天的提示,姜成武满心不甘,却无处宣泄,他依旧不想输,就像他刚开始完全不想赢一样。
作为一个天生体弱多病,最后沦落为要饭的流浪汉,姜成武最擅长的是放弃,最不擅长的也是放弃。
都已经喂到嘴边的山珍海味,怎么可能说吐他就要张嘴吐出来的。
突然,姜成武眼神一凝,他注意到官道旁的一条小路隐没在山林间,像是一条通往自由与荣耀的秘密通道。
那一刻,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干涸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滋生——逃跑,回到皇城。
“停车!快停车!”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声音沙哑而急切。
车夫、禁军和姜家其他人,都被他这喊声吓了一跳,前后两辆马车缓缓停下。
姜成武猛地坐起身,不顾身边妻子的惊呼和拉扯,掀开车帘就往外冲。
因为昏睡才醒,他的脖颈剧痛,他的双腿发软,脚步踉跄,像一个醉汉般跌跌撞撞地朝着小路奔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禁军首领连忙上前阻拦,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我要回皇城!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姜成武挣扎着,双眼通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眼神中满是疯狂与不甘。
妻子也跟着下了车,泪流满面地从身后抱住他:“当家的,醒醒吧,我们回不去了。如今这局面,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不!你们懂什么!咱儿子姜斌是储君啊,他才是正儿八经可以当皇帝的人,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都答应要封我做太上皇了,你们放手,放手!我不要当什么富贵闲人,我特么还有******(2天游戏时间)我得回去,你们撒手!”
姜成武嘶吼着,用力甩开妻子的拉扯,继续向前跑去。
禁军们无奈,这人已经砍晕过一次,再砍怕出事,而且他们也烦了,反正现在距离皇城也有些距离,这人细胳膊细腿的也跑不回去,所以禁军干脆停在马车周围,连追他的兴趣都没有。
姜成武自己跑得气喘吁吁,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双腿也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但他心中的执念却依旧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向前。
就在他即将踏入山林小路时 ……前方的树林中突然涌现出一群人。
这些人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狠。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呦呵,咱兄弟今天运道不错啊,打劫的路上都能遇到落单的,呵呵,既然这人都送上门了,你俩就去搜搜,看这人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其实,带头的大汉,并不认为姜成武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过是雁过拔毛,让兄弟们上去搜搜身。
如果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把人踢上几脚后,他们继续去下一个村落抢粮食。
可姜成武明显反应过激,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面对匪徒,他突然就想起那些禁军,心里暗骂他们怎么不来追自己。
“你们……你们别乱来,我后面可有禁军保着呢,你们敢伤我,保证禁军会将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给摘了!”他用颤抖的声音喊道,试图用禁军的威势震慑住眼前的土匪。
土匪们听了,却哄堂大笑起来。
“禁军?劝你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再编故事,还禁军保着你,你说你是个被禁军通缉的丧家之犬,我还能信上一些,哈哈哈!”疤痕脸大汉嘲讽地说道,眼中满是不屑。
姜成武还想争辩,可对面两个同样满脸伤疤,甚至还被刺字的匪徒,已经凶着一张恶脸走过来。
姜成武惊恐地转身就跑,但他虚弱的身体哪里跑得过凶悍的土匪。
见人要跑,那两个杀人如麻的匪徒也不废话,直接从腰后抽出镰刀,对着姜成武的脖子就抡了过去。
没有逃跑经验的姜成武,根本没跑几步,就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他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姜成武缓缓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的双眼圆睁,眼神中还残留着尚未消散的不甘与执念。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皇城的城门在眼前缓缓关闭,那扇通往权力与荣耀的大门,通往游戏胜利的天梯,终于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他想伸手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手指却无力地垂落,意识也渐渐消散这片荒草丛生的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