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上井村！
顾长安抬头看了眼明媚的朝阳，依旧是那样炙热，带着盛夏的温度，数万年如一日地俯瞰此方人间。
它见证过的肮脏龌龊不知凡几，别说人杀人，就是人吃人在它眼中都不会有多稀奇。
顾长安觉得，自己能被上井村吓到连夜做噩梦，还是因为自己活得不够久，看得不够多。
他回过神，再次踏入上井村中，耳边那刺耳的哭声与喊叫顿时席卷而来，甚至不时还会有枪声响起。
行动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没有出现任何不可控意外。
在军队面前，纵使这帮村民曾是无数人眼中的活阎王，终究也是太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玩刀的人再狠耍得再凶，也都比不过一个拿枪小孩来的更有威慑力。
从占领村道，再到破门赶人，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当然会有不那么束手就擒的人，钻进了山林里开始奔逃，但当他们看见山林里也都是公安时，这群人心里的侥幸也就全碎了。
一直折腾到早上七点多，上井村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除了负隅顽抗死掉的人，剩下的活人全都被军队押下了山。
联防队和武警得以进村清场，剩下的时间就是搜集更多详细罪证，好让这起案件细节得到更多补充。
顾长安没参与其中，毕竟他不是专业的，所以只是跟在邵队身后在村里巡视。
直至走到村委会大院，他看到了门口躺着的彪爷。
他怒目圆睁，手里攥着一把双管猎枪，额头上则有一个停止冒血的枪洞。
大院里陈设如常，狗笼里那六只大狼狗或许是见到主人死去，此刻也都趴在笼子里，浑身瑟瑟发抖。
不长时间，马国明带着一队公安从山上下来，个个面色惨白，瞳孔甚至都有些涣散。
他们去了山里那座岩洞，并且都见到了人血结成厚厚一层地衣的场景。
“这群畜生，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才能有那样厚的一层血垢！”
马国明此时还心有余悸，一回想起岩洞里所见到的，他就忍不住想起那股腐烂的人血臭味，一阵阵地忍不住犯恶心。
他看见了顾长安，轻轻对其点头示意，随即下令道：“把证据都固定好，整个上井村也要封锁，我们和豫省公安各留五十人看场，其他人可以撤了。”
“是！”
……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马国明布置完清场后，大批队伍便开始有序撤退。
婉拒了武警胡队同车，马国明开着车悄悄拉上顾长安，一脚油门直奔海昌往回赶。
车上。
马国明摇下车窗，迫使风狠狠吹打在脸上，好似这样才能使他忘掉那充斥在鼻子里的腐臭味道。
顾长安摸出两根烟点上，随即递了一根给他，马国明接过猛吸一口，鼻子里蹿出两道浓烟。
“他妈的，我当刑警这么多年，再血腥的凶杀案现场都见过，但像岩洞里那样的屠宰场，那种血都结成厚厚的垢的场景，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马国明降低了车速，后视镜里已经见不到大部队，他长叹口气：“要是能早点发现，或许就能拯救更多的生命……但现在也不迟，谢了。”
顾长安摆了摆手，“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能有伏法这一天，大凉山上那无数游魂野鬼也能瞑目了。”
我的噩梦也能结束了。
顾长安心里暗暗说，随后揉了揉眼睛，自从在大凉山上离开后，他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目睹上井村的覆灭，他只感觉身上松快了不少，哪怕已经一夜未睡，此刻却倍感精神。
这就像自己是承接了那些游魂野鬼的愿，所以才会这么巧在那晚上山后碰到偷情的男人女人，又很凑巧地跟到了岩洞，亲眼见到那个屠宰场。
不仅地形图有了，就连最直接的证据也都有了，所以公安才能下定决心展开雷霆行动。
如今，上井村那些人都被抓，首恶彪爷被爆头，一切都已成为了尘埃落定。
顾长安觉得，那些游魂野鬼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愿，结束了。
这种事很玄乎，但顾长安却能很坦然接受，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玄乎的存在。
马国明砸吧了下嘴，问道：“你当初进去那个岩洞是什么样感受？有没有吓尿裤子？”
顾长安否认道：“马队，我跟上井村没关系。”
“没关系你能搞来地形图？没关系你能知道那口藏在岩洞里的井？没关系你能这么恨上井村甚至都不惜要来亲眼看上一看？
骗骗别人就算了，但我可是干刑警的。”
马国明瞥了他一眼，车上现在又没别人，说句话实话有这么难吗？
然而，顾长安却依旧摇头，坚持说道：“我这个人朋友多，路子广，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不是也很正常？”
“好好好！”
马国明一脸无语，“那麻烦顾同志你以后有这样的消息，一定要及时跟我们公安讲。”
顾长安点头：“这是应该的。”
说完，顾长安看着他问道：“上井村这些人会怎么解决？”
“不清楚，这次案子太大，整个村子都被一锅端，涉案人数又这么多，估计会很不好处理。
就说那些老人和小孩，未来对他们的安置就是个问题，唯一有能力养家的青壮，最少也得被关个三四年。
所以，这件案子大概会折腾很久才能定性。”
话音落下，顾长安担忧地问：“会不会搞法不责众那一套？”
“想什么呢？”马国明摇头，“他们要是只拦路抢劫还有可能，但现在他们是杀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最起码几十个！”
“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免罪，那咱们国家的法律成什么了？”
顾长安问道：“那全都判刑？”
马国明回道：“最少会枪毙很多，剩下的就要看表现。”
所谓表现，就是在建立在掌握犯罪证据基础上，看他们会交代多少。
顾长安抿了抿嘴，又问：“那上井村这个村子，还保留？”
马国明摇头，“什么上井村？上井村是什么？”
顾长安懂了。
从确定行动那一刻，
大凉山里就默认没有上井村。
有的只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车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