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芷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胸口不停起伏，呼吸的频率加快。
王静姝看出她的异常，担忧开口：“弟妹？”
曲清芷下意识看向王静姝，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恍然回神，艰难扯了扯唇。
“大嫂，无视...”
深呼吸，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她抿唇看向王承望。
“王家主...”
王承望抬手打断，“丫头便跟静姝一样，叫我祖父吧。”
曲清芷抿了抿唇，有些叫不出口。
王承望也没执着，摆摆手：“王老太爷也可。”
“王老太爷。”曲清芷当即唤了出来，“听大嫂说您曾中过毒，不知我可能为您把把脉？”
她猛地拐回正事上，让王承望短暂的愣了愣。
旋即笑着颔首：“好，那多谢丫头了。”
曲清芷从随身携带的箱子中，取出脉案，放于桌上。
王老太爷将手腕搭了上去，曲清芷正要伸手把脉，王老太爷突然出声，“丫头不用放帕巾吗？”
虽然他都这么老了...但男女之防什么的...
曲清芷面不改色看向他，摇头：“不用，这样摸得更清楚。”
王承望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曲清芷凝神闭目，指尖轻按在王老太爷寸关尺三脉。
渐渐地，她眉心蹙了起来。
王老太爷的脉象...好生奇怪。
王静姝见状，急切询问：“弟妹，你可知祖父到底中了何毒？”
曲清芷垂下眸，没有回答王静姝的话。
“寸口沉伏如坠石，推筋着骨方得搏动，此乃金针探海之相。”
食指突然一颤，“关脉滑入盘中走珠，尺部却涩似春蚕噬桑。”
唇瓣不自觉紧抿，曲清芷抬眸看向王承望，“老太爷每日子时阴阳交泰之际，是否脉来急促如雀啄食？俄而又如虾游沸水，乍现乍隐？”
“正是，周太医曾帮我把过脉，便是如此说的。”王承望颔首。
曲清芷指腹轻旋，忽压至神门穴，“此刻您的脉象平和如常，然神门穴下三寸隐有游丝震颤，恰似秋蝉振翼未发。”
抬眸王翦窗棂漏下的日影，略作沉思：“再过一盏茶便是巳时三刻，督脉必起潮涌。”
王承望眼眸微闪，“丫头说的没错。”
他中毒之初，周太医天天守着他。
每时的脉象他都知晓，牢记于心。
曲清芷眯了眯眼，继续道：“若我没说错，那时再探太渊，当有鱼翔浅底之态自尺泽逆冲而上。”
王承望大笑：“正是，正是！”
他的笑换来了王静姝不满的注视。
“祖父，您身体这般不好，您还笑得出来。”
她虽然听不懂弟妹说的这些话，但大概还是知晓这脉象怪异的。
王承望另一只手抚摸着胡须，无奈轻笑：“祖父都中毒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
他感叹：“当初周太医可是日日为我把脉，才得出脉象每个时间点的变化，没想到曲丫头只用一次把脉，便知晓我的脉象诡异之处...”
他免不得高兴啊。
曲白衍那老家伙的医术还真是后继有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和曲白衍学的。
那老东西一直说一不二的。
搞不懂搞不懂。
“周太医？”王静姝疑惑侧眸。
太医不是该在太医院吗？
王承望挑眉，“静姝啊，你忘了你周爷爷了？他都这把年龄了，早离开太医院了。”
说着，他有些得意抬头：“当初要不是你祖父帮忙，他如何能安稳离开京城，回到白临城，当然得帮你祖父好生看看呗。”
周爷爷这三个字好像打开了王静姝的回忆。
她恍然轻呼，“我想起来了。”
当年她小的时候，祖父曾带她去过京城，那会除了曲爷爷还有个干干瘦瘦的爷爷上门。
好似就姓周。
王静姝诧异：“周太医居然能安稳归乡？”
周太医主要负责妃嫔的脉案，那卷入的争斗可不少啊。
王承望：“祖父不是说了么，全靠你祖父帮忙，他才能安稳归乡，否则...”
轻哼一声，王承望不屑开口：“就太后也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王静姝了然。
曲清芷见两人谈完，这才收回手，开始问诊。
“王老太爷，您毒发时可是寅初头痛如锥刺百会，辰时足心涌泉穴却寒似玄冰？平日用饭必佐苦茶压住喉间铁锈味，亥时沐浴后脊背会浮现金线文，鸡鸣即褪？”
王承望苦笑颔首：“正如丫头所说。”
完全一模一样。
他欣赏地盯着曲清芷，再次感叹：“曲白衍还真是...养了个好孙女啊。”
王承望心底忽然涌起了几丝希望。
或许...他这毒还真能解。
能活谁想死呢。
他还没看见这乱世平复...还有今日才得见的如姐儿和涵哥儿....还没看着他们长大呢。
眼巴巴看向曲清芷，语气带上了几分希冀。
“丫头可知我这毒是何？”
周太医医术是不错...但主要精通妇科。
那些民间的大夫，他也寻过，唔...还不如老周。
他们连脉象都把得没有老周清楚，老说他没病没毒。
只是老周把出来脉的问题，却不知道何毒，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曲清芷略微沉吟，笃定开口：“这应该是《鬼遗方》所载‘阴阳趺蹶散’，脉象暗合九宫飞星之变。”
自从有了原主关于医术和医书的记忆，她就每日每夜的消化这些记忆。
如今不需要过多翻找记忆，便能断定王老太爷所中之毒。
只是这毒....失传多年，王老太爷又怎会中了此毒。
曲清芷不解蹙眉，却没有多问。
而是从医箱中取出一把银刀，“王老太爷，可否能取您一点血？”
王承望当即同意。
曲清芷拿起银刀，划开他小指商阳穴。
“你看这渗出的血珠，外凝如琥珀，内散若烟雾，定是混了南海砗磲粉与天山寒鸦羽，借巽卦风势渗入三焦。”
王静姝盯着王老太爷的手，有些焦急。
“那弟妹，此毒可能解？”
王承望同样眼巴巴盯着曲清芷。
丫头居然知道这毒是什么！
难不成他真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