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匕首像是扎进了一块裹着韧皮的金属,阻力极大,但腕关节连接处那微妙的结构,还是被精准地破坏了一瞬。力道有了零点几秒的松懈。
同时,胸口紧贴着的“火种”骤然滚烫,近距离的能量波动似乎穿透了污水和装备,让水下那个“幽灵”的动作也出现了一丝无法控制的僵硬,钳制的力量再次一松。
就是现在!陆晨猛地抽回脚,整条小腿肌肉都在尖叫,几乎是连滚带爬,借着匕首撬动的反作用力和“火种”创造的短暂空隙,彻底挣脱!
他看也不看水下那个重新开始动作的黑影,一把捞起彻底瘫软、只剩本能抽搐的李思齐,用尽肩背最后的力量,顶着前方出口传来的、被消音器压制过的零星枪火声,狠狠撞向那片锈蚀斑驳的铁栅栏。
哐啷!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断裂,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大口子。
两人翻滚着冲出恶臭熏天的排污口,重重摔在冰冷潮湿、遍布杂草的河岸泥地上。子弹噗噗地打在身侧泥水里,溅起朵朵肮脏的水花。
引擎咆哮声几乎同时炸响!一辆轮胎比人还脏、车身伤痕累累的改装皮卡如同疯牛般冲到河岸边,车斗上一个焊得歪歪扭扭的发射架喷出大团干扰烟雾,同时发出让人耳膜刺痛的高频干扰波。
“上车!快他妈给老子滚上来!”王铭从驾驶室探出半个身子,嗓门大得像是在跟整个世界干仗。
追兵的火力被烟雾和干扰波暂时压制,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陆晨几乎是把彻底瘫软、只剩本能抽搐的李思齐扔进后斗,自己也狼狈地翻了进去,污泥和河水淌了一车厢。
王铭一脚油门到底,方向盘抡得像风火轮,皮卡发出不像是这个世纪该有的嘶吼,轮胎卷起半天高的泥浆和草屑,在坑洼的河岸上表演着足以让专业车手心脏骤停地漂移,险之又险地躲过几发擦着屁股飞过的能量弹,一头扎上河堤,消失在更深的夜色里。
车辆最终七拐八绕,驶入一片死寂的废弃工业区,在一座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仓库前停下。仓库门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壮得像头熊的男人,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嚼得嘎吱响,身后几个手下个个眼神锐利,站姿沉稳,一看就是见过血的老手。
老马。
他那双小眼睛先是把从车斗里爬下来、浑身散发着混合型恶臭的陆晨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嫌弃地瞥了一眼后斗里人事不省、身上还挂着几根断裂管线、散发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体的李思齐,最后才接过王铭递来的几个已经烧得变形的干扰器残骸,捏在手里掂了掂。
“啧,”老马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砂砾感,“你们这是刚从化粪池里杀出来?动静不小啊。”他用雪茄指了指后斗,“星瀚这次是真被踩到尾巴了,听说连祖坟都快被人刨了?”
几个手下动作麻利地打开几个厚重的金属箱。里面是几套崭新的、带着特殊涂层的防弹插板、几个造型古怪、加密等级极高的通讯器、一个几乎能当小型手术台用的急救医疗箱,以及两把枪身布满散热鳍片、枪口幽幽泛着蓝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电磁脉冲枪。
“星瀚的金融部,”老马慢悠悠地拿起一把脉冲枪,像是抚摸情人一样擦了擦,递给陆晨,“现在比死了爹妈还热闹。一晚上,就刚才那么一会儿,蒸发掉的钱,够把这破仓库连同地皮买下来再盖十栋楼。有人在后面拿钱当柴火烧,往死里砸盘,听说他们自己人差点在交易大厅里先打起来了。”他斜了陆晨一眼,“小子行啊,捅了天大的篓子,还能顺手牵这么大一头羊?”
陆晨接过枪,沉甸甸的,入手冰凉,仔细检查着,没接话。这枪的手感和重量,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老马把嘴里嚼烂的雪茄屁股吐掉,脸上那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瞬间消失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他声音压低了几个调,带着一股子寒气,“星瀚内部有个叫‘监察者’的部门,已经把这事接过去了。听清楚,是监察者,不是外面那些拿钱办事的雇佣兵或者幽灵。这帮人是星瀚养得最疯的狗,脑子里只有命令,不认钱,不讲规矩,一根筋,比幽灵那帮杂碎难缠一百倍。”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陆晨,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而且,他们好像已经咬死了,你们两个——”他指了指陆晨,又指了指后斗里那个还在微微抽搐的身影,“——手里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回去的‘特殊样本’。”
地下室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铁锈,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带着浓重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应急灯投下的惨白光线,堪堪勾勒出角落里防水布铺成的临时床铺轮廓。
李思齐蜷在那里,像个被揉烂丢弃的纸团,身体毫无预兆地猛烈抽搐。皮肤下,那些青黑色的诡异纹路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缓慢而执拗地蠕动着,每一次搏动都透出幽幽的异光,伴随着他喉咙深处挤出的、不似人声的压抑呜咽,听得人心里发毛。
另一头,简易行军床上,张建国如同一截枯木,胸口只有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李工已经把医疗箱翻了个底朝天,能用的药都用上了,但老人身上的创口,以及更深层、源自内部的崩坏,显然不是这点东西能应付的。唯一能带来些许安慰的是,当陆晨将那块依旧温热的“火种”轻轻放在老人枯瘦的手心时,连接他身体的简易监测仪上,那几条濒临拉平的生命曲线,才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电流,勉强维持着颤抖的波形。
突然,张建国的眼皮极其费力地颤抖了几下,掀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