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将王禹和林萧打成“政治构陷”的工具人,从而使得他们拿出的“证据”失去效力,进而洗清李穆的嫌疑。
朝堂之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官员们的站队泾渭分明,以齐王为首的一方,与以王禹为代表的一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誉王见齐王一脉开始全力反扑,眉间闪过一丝冷笑。他知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李穆是齐王在户部安插的重要棋子,齐王绝不会轻易放弃。
但他们越是拼命攻击证据本身,就越显得他们心虚。
他上前一步,站到了王禹和林萧的前面,直面齐王及其党羽。誉王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带着一股压倒性的气势:“父皇,儿臣以为,齐王殿下及诸位大人有些言重了。”
他没有回避齐王提出的“构陷”质疑,而是巧妙地将其化解,并将焦点重新拉回了罪证本身:“王大人,受父皇之命,联合各部,冒死查清泯江案真相。
这份账册和密信,便是他们九死一生从罪证中查抄而出!泯江决堤,父老乡亲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难道这就是齐王殿下口中的‘疏忽’?
难道这些白纸黑字的账册和密信,这些记录了血泪和罪恶的铁证,都是自己长脚,自己编造,然后自己跑到王大人手中的不成?!”
他看向齐王,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带着质问和一丝怒火:“如果这些证据是伪造,那请诸位大人告诉我,户部这些年来,那些不翼而飞的钱粮去了哪里?
泰丰行这些年来,异常庞大的、远远超出正常商业范畴的资金流水,又如何解释?那些泯江边冻死饿死的冤魂,他们的血泪又如何诉说?
难道仅仅一句‘构陷’,就能洗清李侍郎的嫌疑,就能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吗!就能让那些贪墨国帑、草菅人命的罪犯逍遥法外吗!”
誉王这番话,可谓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他没有拿出新的证据,但他站在了“为民请命”、“追查真相”、“主持公道”的道德制高点上。
他将对证据的质疑,与惨绝人寰的泯江案直接挂钩,用百万百姓的苦难来反击齐王一脉轻飘飘的“构陷论”。
他的地位和影响力,以及他所代表的正义立场,足以在气势上压制齐王一脉的喧嚣,为王禹和后续可能出现的更多、更确凿的证据铺平道路。
朝堂之上,两派人马唇枪舌剑,激烈争论,唾沫横飞。气氛凝固,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一场巨大的冲突。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目光如电,在这场激烈的争辩中,他时而扫过跪在地上的李穆,时而停留在慷慨激昂的誉王身上,
又转向冷静持重的齐王,以及站在后方、神情肃穆的王禹和林萧。他没有立刻表态,没有喝止争吵,他在观察,他在权衡。
这份证据太过惊人,牵扯太广,不仅关乎李穆一人,更触及了户部这个国家命脉,甚至隐隐指向了皇权之下的党派之争。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确凿的证据,以及看清每一个人的底牌和立场,才能做出最终的决断。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王禹。”
“臣在!”王禹立刻躬身应道。
“你呈上的证据,事关重大,牵扯甚广。”皇帝的目光锐利地盯着王禹,“除了这份账册和密信,可有其他佐证?”
王禹拱手,神色坚定:“启奏陛下,臣等仍在对泯江案进行深入调查,后续证据仍在梳理和查证之中。
但这批从泰丰行查抄的账册和密信,经过臣与大理寺、刑部、都察院联合调查团的反复核验比对,其真实性,臣等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这个担保,重逾千钧,不仅是王禹个人的性命,更是整个联合调查团的信誉和前途。这显示了王禹对证据的绝对信心,也堵住了部分质疑证据真实性的嘴。
然而,齐王一脉并未因此退缩,他们抓住了皇帝提出的“其他佐证”和王禹的“担保”这两个点。
“陛下!口说无凭!王大人拿什么担保?!这只是王大人的一面之词!”齐王一脉的官员立刻反驳。
“是啊陛下!证据来源不明,是在何处查抄?过程中可有疏漏?真伪未经三司会审,如何能取信于人?!”
“请陛下下旨彻查证据本身!这批账册信件从何而来?是否有人暗中指使王大人和林大人,捏造罪证,构陷忠良!”
局势再度陷入胶着。一方咬定证据是构陷,一方以性命担保证据真实,并强调罪证的严重性。
李穆抓住这个机会,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再次喊冤,表演着一个受了天大冤屈的忠臣模样,试图博取皇帝的同情。
齐王一脉则紧随其后,步步紧逼,仿佛只要能证明证据的来源有问题,或者证明王禹、林萧有“构陷”的嫌疑,就能彻底洗清李穆的罪名。
林萧站在大理寺的队列之中,冷眼旁观着这场激烈的争论。
他知道,正如他之前预料的,光靠账册和密信,虽然是强有力的物证,但在这种涉及户部尚书、牵扯皇子党争的政治博弈面前,很容易被污蔑为伪造、嫁祸或构陷。
齐王一方的策略非常奏效,他们不直接辩驳罪行,而是攻击证据的合法性和来源,试图釜底抽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波动。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等李穆和齐王一脉将现有的证据攻击到极致,
将矛盾彻底聚焦在“证据真伪”和“构陷与否”上时,再拿出他手中握着的、那些更直接、更个人化、更难以抵赖的杀手锏。
这时,一直未曾发声的誉王向前一步,身形恰到好处地吸引了皇帝的目光。
他未直接卷入那场关于账册笔迹的泥沼,而是将视线投向联合调查团队的队列。
誉王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指向性:
“父皇,既然朝臣对呈上的证据真伪心存疑虑,”
他顿了顿,视线掠过争论的双方,最终落在林萧身上,
“依儿臣看,或许可以换个角度,从知情人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