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沈秋雨冷冷丢下一句:“秋雨,快点把人送走!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说完,他抱着媛媛,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顺手关上了门。
沈秋雨站在院子里,看着被张韬关上的房门,又看看一脸不情不愿、但手里攥着钱的哥哥嫂子们,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尴尬和屈辱。
最终,她还是咬着牙,低声下气地将自己的娘家人“请”出了院子。
等沈秋雨送走那一大帮瘟神,身心俱疲地回到屋里时,张韬刚刚把哭累了的媛媛哄睡着,正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地抽着烟。
屋里的空气有些压抑。
沈秋雨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眼神躲闪,明显带着忐忑不安。
张韬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将烟蒂在鞋底碾灭,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秋雨,我知道你顾念亲情,但你那两个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来,绝对不怀好心。以后,少让他们往家里来,更别再往家里领了!”
“他们……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沈秋雨嘴唇动了动,还想小声辩解两句。
“没办法就可以跑到别人家里又吃又拿,还欺负孩子?”张韬打断她,语气冷了几分,“现在只是占点小便宜,以后呢?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拎不清这里面的事?”
沈秋雨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张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现在空口白牙地说她哥嫂图谋不轨,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她心里总还是念着那点血缘情分。
罢了。
他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行了,今天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说。”
话虽如此,但张韬心里清楚,这件事,绝不算完。
沈家这帮人,不把他们彻底打发走,这个家,永无宁日!
张韬连轴转了一个月,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淮县的事情刚刚理出点头绪,人还没喘匀乎气,又被家里这档子破事搅得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挨到周六,张韬本想抱着女儿,和沈秋雨一起,难得地睡个懒觉,把这段时间的亏空都补回来。
谁知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响,还夹杂着几个熟悉到令人厌烦的嗓音,吵吵嚷嚷,间或还有孩子的哭闹和呵斥。
张韬猛地睁开眼。
身旁的沈秋雨显然也醒了。
“怎么回事?”张韬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院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在灶房里忙活开了,还伴随着刘淑芬和章秀兰那特有的,略显尖刻的抱怨声。
张韬和沈秋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和不解。
昨天不是给了钱让他们去住招待所了吗?怎么一大早就又跑回来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凑到窗户边,扒着窗帘缝隙往外看。
果然!
沈丘北和沈丘南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的小桌旁抽着烟,唾沫横飞地不知道在吹嘘什么。
而刘淑芬和章秀兰则霸占了灶房,乒乒乓乓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早饭,她们带来的那四个半大孩子,则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其中一个还试图去够晾衣绳上媛媛的小衣服!
“他们……他们怎么进来的?”张韬压低声音,扭头看向沈秋雨,眼神锐利。
沈秋雨被他看得浑身一颤,眼神更加闪烁,支支吾吾地小声嗫嚅:“我……我昨天走的时候,大哥说怕有急事找不到人,就……就要了把备用钥匙……”
“什么?!”
这个蠢女人!
他昨天怎么警告她的?
让她拎拎清楚,少跟这帮人来往!结果呢?前脚刚把人“请”走,后脚就把家门钥匙拱手相送?!这是生怕人家下次来不方便吗?!
“你……”张韬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就在这时,灶房里,刘淑芬拔高了嗓门抱怨:“哎呦,我说秋雨家这米缸也太浅了吧?这才几天的功夫,眼瞅着就见底了!面也没多少了,这当老板的,日子过得也太紧巴了!”
章秀兰立刻接茬:“可不是嘛!看他昨天掏钱那大方劲儿,还以为多有钱呢!结果家里连点存粮都没有!我看啊,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抠门着呢!”
“还有这油,你看这油壶,都快能照见人影了!啧啧啧……”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屋里,清晰地钻进张韬的耳朵里。
他妈的!
白吃白喝,糟蹋东西,还反过来嫌弃主人家小气?!
张韬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张韬!张韬你别冲动!”沈秋雨脸色煞白,慌忙想伸手去拉他。
但这一次,张韬根本没给她机会!
“砰!”
房门被他一把推开,巨大的声响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
张韬沉着脸,眼神冰冷地扫过院子里每一个沈家人,最后定格在沈丘北和沈丘南那两张错愕的脸上。
“谁让你们进来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妹……妹夫,你醒了?”沈丘北愣了一下,随即试图打个哈哈蒙混过去。
张韬根本不理会他,语气愈发冷硬:“我昨天给的钱,不够你们住招待所?一大早跑回来干什么?!”
沈丘南脸皮显然更厚一些,他慢悠悠地磕了磕烟灰,扯着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妹夫,话不能这么说。你给的那是住招待所的钱,可没管我们饭呐!这人是铁饭是钢,我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呵,”张韬被这无耻的逻辑气笑了,“所以,你们就拿着我给的住宿钱,然后跑回我家来蹭早饭?”
“什么叫蹭?咱们是一家人嘛!”沈丘北也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强辩。
这时,旁边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大概是沈丘南的儿子沈海,仰着脸,童言无忌地插了一句嘴:“爸爸骗人!我们昨天晚上根本没住招待所!妈妈说招待所的钱要省下来买好吃的!我们在桥洞底下睡的!那里蚊子好多,咬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