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娘抱着芳李拔腿就跑。
“救——”
可没跑出去几步,后衣领就被人狠狠拽住,勒住她的脖子往后一扯!
阎文清冲上去就将林春娘按倒在地,回头冲着屋里喊:“老二!快来!”
“她想跑,抓起来关到柴房里去!”
阎文才无措地站在原地:“啊?这、这不好吧?”
林春娘流着泪拼命挣扎:“文才,文才救我——”
被摔出去的芳李爬起来就冲过去对阎文清又咬又打:“你放开我娘亲!放开我娘亲!”
然而她小胳膊小腿,就跟挠痒痒似的,阎文清一挥手,她就又摔了出去。
林春娘心都要碎了:“芳李!”
“救命啊!救命啊!阎家人杀人了!”
“住口!”
阎文清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又捂住人的嘴,转头又催:“来个人!”
阎文才手足无措,还是阎大嫂上前,和自家男人一起将林春娘抓起来,绑住了关到柴房里去。
小芳李也被抓起来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阎文清回过神来看着还在慌神的阎文才,恨铁不成钢道:“你慌什么?”
“卖媳妇的银子你都想好怎么花了,人到跟前了你不动了?”
“你知不知道要是刚才你媳妇儿跑了,将这事儿闹出去,咱们家就完了?”
“我、我、我下不去手——”
阎文才支支吾吾的,听着柴房里传出来的砰砰撞门声和幼童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关在里头似的,他脸都白了。
“没用的东西!”
马氏骂了一句,走到柴房前,低声道:“老二家的,别挣扎了,你男人是要送你去享福呢!”
真是去享福,那为何要害死她可怜的女儿!
林春娘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头在柴房的门板上已然撞出了血。
“呜呜呜——!”
她的女儿,她的芳桃!
她才九岁,她什么都没做错!
她是阎文才的亲闺女,是公婆的亲孙女,更是阎文清的亲侄女,他们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抹杀一条至亲的人命?!
一番劝解,里头的人非但没消停,还撞得更厉害了。
阎大嫂忽然想起了极为重要的事情,急道:“哎呀娘,既然祝员外隔天就到,那她的脸可不能撞坏了啊!”
那祝员外看中的可就是那小贱人的脸呢!
马氏一听,赶紧开门,结果门一开林春娘就倒在了地上,刺目的鲜血从额头淌下,流进眼睛里,看上去颇为吓人。
小小的芳李跟着摔倒在地,一下子抱住了马氏的双腿。
“坏人!坏人!”
马氏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小孙女甩给大儿子阎文清,又冲大儿媳喊。
“赶紧来帮手!”
阎大嫂被血刺呼啦的吓了一跳,但马氏一喊人,她就立刻上前,和婆婆一道将人带进柴房里。
林春娘拼命挣扎,呜呜叫着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公婆、大伯、大嫂、夏芷兰。
阎大柱抽着旱烟吧嗒一下嘴:“叫她别叫了,吵死了。”
阎文清将手里不停挣扎的小芳里举过头顶,恶狠狠道:“林春娘,不想你剩下的这个小女儿出事,就别发出声音来!”
林春娘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动了。
马氏这才得以查看她额头上的伤。
“哎呀,这额头上这么大一个口子呢。”
马氏愁得皱起眉头,吩咐呆立在外头的阎文才:“去将我房里的伤药拿来。”
阎文才被林春娘充满绝望愤懑又被鲜血染红的眼睛吓得定在原地,听了马氏的话,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开。
“二表嫂,别这样看着我,那祝员外是真心喜欢你的。”
既然主角都知道了,夏芷兰也不演了:“你现在最大的倚仗就是你这张脸,可千万别再想不开去撞墙了,要是毁了容,祝员外不喜欢你了可怎么办?”
阎大嫂阴阳怪气:“祝员外那是什么人家?以你的身份能嫁进去吃香喝辣的你就知足吧!”
“少说几句。”
马氏啧了一声,看向林春娘:“老二家的,你也别怪我们,祝员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嫁进来快十一年,就生了芳桃芳李这两个丫头片子,我家老二快三十了连个传承香火的儿子都没有。”
“我们没叫他休了你另娶,你就该感激了。”
“眼下芷兰肚子里的,是我家老二的第一个儿子,总不好叫这传香火的名不正言不顺不是?”
“所以啊,我们就为你找了个好归宿,那祝员外家里称得上豪富,你嫁过去,虽然是第十八房小妾,但是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在我们阎家要好,你说是不是?”
林春娘眼中恨意愈发浓郁。
这些话就是哄七八岁的小孩儿都不会信!
这个所谓的祝员外,在他们三水村这一带,十分有名。
家境确实称得上豪富,但人过五十,还偏好那些年轻鲜嫩的姑娘。
这倒也罢了。
偏他不正经,床笫之间的手段粗暴又狠辣。
她还未嫁人时,丽水村就有个姑娘被看中,成了这祝员外的小妾。
那户人家大喜,就是为妾也风风光光地办了,她还去吃席了。
结果没两年,说是人没了。
没了条腿被抬出来的。
娘家没去收尸,那姑娘被草席一裹,草草埋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这祝员外,说是第十八房小妾,可其实,是活着的姑娘们,只剩下了十七个!
有人死了,活着的人就自动往前排。
她要是真入了那祝府,只怕命就要没了!
饶是亲手推送亲孙女死亡的马氏,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可看着林春娘仿佛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她心底还是隐隐有些发寒。
“春娘,你放心去吧,娘不会害你的。”
“娘,药——”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林春娘刷的一下转头,怒瞪着阎文才。
阎文才被那双猩红的眼珠子一瞪,手一哆嗦,那白色的小瓷瓶就往下掉。
马氏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瓷瓶,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阎文才的脸上。
“你要死啊!这一瓶可得二十个铜板呢!”
阎文才完全不敢去看林春娘,也不敢理会另一边小芳李声嘶力竭的呼唤。
只低着头道:“娘,我和芷兰就先回房了,她还怀着孩子,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