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舟打开门，实习医生站在走廊上，表情显而易见地有些不安。
升级过后的【幻视】视角下，肮脏破烂的地毯上，覆盖着一层华美干净的幻影。
“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实习医生一步迈进来，很小心地关上门。
沈无舟注意到他的精神并没有比之前好太多，恐怕这个白天他并没有睡好。
他打开手机，调出一张图片给沈无舟看。
那是一张社交媒体的帖子截图，转赞评数接近于无，上面的文字触目惊心。
“我的儿子是一名警察，一大早去了直播游戏现场，也就是建邺脑科医院调查。
刚刚我们接到了一个座机电话，用的是建邺脑科医院的号码打过来的，儿子在里面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把他银行卡号和密码告诉我们了，说他不会再回家吃饭。
我们很担心，现在他人联系不上，手机彻底关机。
我们尝试联系他的领导，领导那边给出的回复是没事。”
这篇短文还没有结束。
沈无舟皱起眉毛，继续往下读。
“可是在电话里，我们儿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恐慌的。”
“而且，背景音好像有人在大口吃哈密瓜，不知道各位能不能听懂我们的意思。”
“我们就是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的儿子出事了吗？我们想请官方给个答复。”
实习医生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恐慌不安，就好像这篇文章把他的心高高地拽到了天上。
“船，大口吃哈密瓜这个点，你有没有get到？”
沈无舟懂。
他以前看过一个视频，讲的是各种配音的制作过程。
其中，丧尸片的丧尸吃人血肉，就是配音演员通过大口吃哈密瓜的方式配出来的。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这里的大口吃哈密瓜，指的就是吃带血的生肉的声音。
也就是说，诊室里，那两只伪人在吃尸体。
可能是上一关中毒身亡的人，可能是这次游戏中违反某项规则的玩家。
沈无舟并不确定具体是哪种。
“船，你觉得呢？那些人——”
“他们进入了游戏。”沈无舟没有隐瞒，说得很直白。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瞒着实习医生。
一来，这条信息无关紧要，总有一天会被曝光。
二来，实习医生是聪明人，并不会随便乱讲，引起AI的注意。
实习医生的脸色更难看了。
“进入游戏的一共有二十个穿普通制服的警察，和两个穿特殊制服的警察。”
沈无舟隐晦地提示道。
“如果你来商量的就是这件事，那么，我只观察到了这么多。”
实习医生的脸色白了白。
“你是说，AI的副本，真的入侵了现实？”
“也就是说，”实习医生有些恐慌，“我们也会继续进入游戏？”
“游戏——根本没有结束！它只会不停地补充人，不停地继续下去，是吗？”
沈无舟点点头，说得轻描淡写。
“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确定。”
人心难料。
他可以回答一些很适度的问题，反正答案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回不回答也无所谓。
但是，涉及到他在追寻的真相，涉及到他没有了解的领域，向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过多倾诉，是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如果实习医生问得更多，他是不会想到要和盘托出的。
实习医生焦虑地握住了双手。
他盯着沈无舟看了一会儿，好像在纠结要不要问更多更细。
他能看得出来，沈无舟手里掌握的信息比他要多一些。
对于AI的了解也好，对于世界的猜测也好，如果说他是一头雾水，那么沈无舟至少也算有了个大体的方向。
但是，沈无舟明显不想一下子透露太多。
实习医生宁愿顺着沈无舟，小心谨慎地处理这段关系。
这是一根极好的大腿，如果不抱不维护，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傻逼。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着沈无舟，语气认真起来。
“我有一段信息要交换给你。”他警惕地打量一下房间，压低声音。
“船，我希望在今后的游戏中，没有绝对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相互帮助。”
“我告诉你我的猜测，或许你能用得上。”
沈无舟点点头。
利益不绝对冲突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反对不拖后腿的合作。
“关于AI杀人。”实习医生说得很快。
“我猜测，AI可能有某种程序限制，不能随意杀人。否则，它不会通过游戏或者规则的形式来进行这种活动。”
沈无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因为有限制不能没有理由地杀人，但是可以杀死违反规则的人类，所以它每次副本都会想方设法地设置出人类不得不违反的规则。”
“只是，你钻的空子太多了，所以医院那次副本，它改变了形式。”
实习医生顿了顿，一缕头发遮在他脸上。
“它开始试图钻人类的空子，为的就是产生一种没有缺口的完美规则。”
这一点和沈无舟的想法是一致的。
甚至现在看起来，沈无舟可以说是它“完美规则”的试验品。
沈无舟钻过的空子，比如用违规行为占满四条规则后直接开枪打伪人，AI大概率会选择填补上。
可是，沈无舟通关的角度已经足够刁钻。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这样，那么下一次进入副本的人，将几乎没有任何逃生的余地。
实习医生沉默了一下。
“船，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只要源头不灭，游戏就会一直玩下去，直到所有人死亡。”
“对吗？”
沈无舟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谢谢你的信息。”
实习医生猜的东西和他的猜测相吻合。
如果这个人靠谱，那么，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如果利益不一致，那也需要格外小心对方。
实习医生站起来，拍拍沈无舟的肩膀。
“今晚会有剧组聊天。聊完天之后我们再商量商量？”
沈无舟说：“行。”
如果他预料正确的话。
今晚的谈话内容，很有可能和明天的关卡息息相关。
沈无舟只知道AI放在怪物体内的芯片需要通过摄入人类的血肉补充能量。
但是，背后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很大的疑团。
既然这样，那就一关一关地过，一边游戏，一边调查。
一定可以发现更多！
实习医生向门口走去，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沈无舟。
“先拿着凑合用吧，”他说，“一点诚意，我的备用机。没有锁屏密码，里面该有的全有，联系人里有我大号。”
“希望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