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远的手顺着床沿滑落了下去,无力地闭了一下双眼,却仍是不甘,“裴书臣,我承诺过你,将来由你来继承裴氏公司的大统。”
“你在公司的权利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难道还不能够满足你吗?我把你当成最器重的儿子,你却反过来一步步算计着我,置我于死地,欲要谋权篡位。”
“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良心,难道真的被狗吃了吗?”
“良心被狗吃了,难道不是父亲您自己吗?”裴书臣的眼眸之中又升腾起了一股恨意,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吱吱作响。
“父亲,您该不会是忘了,我的亲生母亲是怎么死的吧?若不是您背信弃义,和那个女人藕断丝连,我生母的结局也不会那样惨。”
“您为了讨好那个女人,把年纪幼小的我送到了乡下的外祖那边,对外界不承认有我这个儿子,您以为您做的这些龌龊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吗?”
“后来我长大了,和舅舅到了国外留学,我本想脱离这个家庭,做一番属于我自己的事业,可您在这个时候用尽一切伎俩,非要把我骗回国内,让我为你做事。”
“您话说的好听,但您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是那个女人没能给你生个儿子,你恐无人能够继承你的家业,看你的大权旁落到别人的手中,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把我叫回来。”
“你真正在乎的人是我吗?不,您不过是想要一个与您血脉相承,能够帮你办事的忠仆罢了。”
“您说您始终器重我,把所有的权利都交到我的手中,但您仔细想一想,在我刚刚回国的那些日子,您是怎么对我的?”
“我对做你的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你就派那些仆人把我关锁在房门内,不让我出来,知道我什么时候想明白,才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我本有自己的事情想要做,可在那个时候,你非要逼着我放弃我的理想,要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身于为你效力,在那个时候,你把我当成的是什么?不过是一台机器罢了。”
“好,你不是需要有一个在你身边效力的人吗?行,只要你给我恰当的好处,我也不是不可以留在你身边,不是不可以放弃自己的理想,去做一个和你一样的生意人。”
他越说,心中的恨意便越浓,到此时已然藏红的面色,甚至连瞳孔之中都泛起了一抹被恨意填满的猩红,看着裴望远的目光犹如燃烧般的烈火,“但你有把我当成一个有思想的人来看待吗?”
“我刚从国外归国,对国内的生意经营之事一窍不通,你甚至都不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便让我去学做那些我不熟悉的事情,但凡我有一点做的不对,你便对我一通无休止的打骂。”
“你当我是天才,什么东西都能够一碰就会吗?你自己都没有那样的能力,你凭什么对我提出那样的要求?”
“后来我渐渐学会了一点东西,我也有了能够自己经营生意的能力。你跟我说这些事情,要我自己看着去做,一切交给我来做主,有时候交由我做主,后来呢?”
“但凡有一点不合你的心意,你就无休止的对我进行打骂,甚至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把我骂的狗血喷头,一点尊严都不留给我。”
“我看似是裴家的大少爷,实则不过是你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我是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个畜牲,根本没有一点点做人的尊严。”
“你不就是希望身边有一条这样效忠的狗吗?好,既然你需要的话,那我可以好好的去做这一条狗,只要你满意,只要你快活。”
“只不过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终归不是一条没有思想的蠢狗,我是人,是人终归都有私心。”
“你所做的一切,都如同一笔又一笔的血痕一样印在我的心里,这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的向你讨回来。”
“我一步又一步忍辱负重,对你各种屈膝讨好,争取做到你满意的样子。我一点又一点的取得你所有的信任,让你肯把一切大事都交给我来办理,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所谓的权利。”
“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说着会让我继承大统,可所谓的大统,也不过就是为你效劳罢了。”
“只有坐上你现在这个位置,我才能够拥有真正的权利,我才能够真正掌控整个公司。为你当牛做马的日子,我已经做够了,从此之后,世上再没有人能够左右的了我,这整个裴氏公司就是我裴书臣的天下了,哈哈哈!”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裴望远用着那仅剩下的一丝力气,抓紧了床沿上的被褥,纵然心有愤怒,可终归无能为力,也只能够恨得咬牙切齿。
“要早知道会养出你这个孽种,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将你送到乡下,我就该立刻掐死你以绝后患。”
“就算老子要断子绝孙,也绝不会留下你这么个孽种,哪怕裴氏公司后继无人,我也绝不会将它留给你。”
他喘息了一口气,又悔恨地垂下了眼眸,终归是悲愤之中又添无可奈何,哀哀而道:“我这一生的基业彻底败了,老子这一世的英明,终归是栽在你这么个畜生的手中了。”
“父亲呀父亲,您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裴书臣步步逼近裴望远,眸中所散发着的那一缕光,如同一柄锐利的刀子在朝他刺去。
他缓缓蹲下了身,靠近了裴望远,唇角泛着那阴阴的冷笑,森森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戾气,“父亲,您现在的身子一定很难受吧,一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您说您既然早知如此,那又何必当初呢?但凡是您当初狠一点心,没留下我这一条命,或者直接把我丢在国外,弃之不顾,你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样的结局呢?”
“若是您把我从国外接回来后,稍稍对我好一点,对我重视一点,耐心一点,但凡是给我留一点做人的尊严,我也不会这样对您啊。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您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