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华吓得脸色苍白:“老沈,咱闺可能是撞邪了,你快拉住她啊。”
沈南平如梦初醒,连忙上前:“闺女,是爸爸不对,我不应该打你。咱们有话慢慢说,你有什么委屈,爸爸给你作主。”
沈清薇崩溃地大哭:“妈妈眼中只有那个软骨头杨杰,让他到学校里缠着我,让明洲误会。你不但不帮我,还打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杨杰?软骨头?在你们学校?”
沈南平拼凑出一些信息碎片,神情严肃地看着孙燕华:“是你干的?”
“老沈。”
孙燕华着急地说:“我这不也是为了清薇好?一个乡下的小子,大字不识几个,怎么配得上清薇?杨杰多好,人长得俊,又有礼貌,咱们也是知根知底。”
“砰!”
沈南平来了真火,将自己最爱的陶瓷杯给砸了:“孙燕华,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我商量?”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这次,他真的是动怒了。
孙燕华根本不惧:“沈南平,你发什么神经?在家摆什么领导架子?我女儿,我关心她的终身大事,怎么了?”
“不可理喻!”
沈南平怒气冲冲地穿上外套:“闺女,这次是我错怪你了。走,跟我住招待所。”
孙燕华拦在门前:“不许走,你要是离开这个家,就不要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
沈南平胸脯急剧起伏:“原来我以为你通情达理,没想到你是这个泼妇。这日子也不用过了,离婚!”
孙燕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结婚多年,沈南平从没对她说过重话,没想到这次,连离婚这种狠话都能说出来。
要知道,沈南平是兴安岭第一副书记,一旦离婚,仕途甚至上,也就到此为止。
她终于害怕了。
紧紧靠着门,不让沈南平离开。
“呜呜……老沈,没想到,连你也会这样对我。我有什么错?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好好的一个家庭,闹得鸡飞狗跳。
看着孙燕华泪流满面,沈南平也软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找来沙布,给沈清薇扎好针口,实际上,她的脚下流了一小滩血,现在也不怎么流了。
孙燕华找来扫帚,强忍着眼泪,将破碎的瓷片扫成一堆,装进簸箕里。
三人坐在沙发上,谁也不理谁。
过了足有半个小时,沈南平率先打破沉默。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开个家庭会议。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本质原因,是我们沟通不够。”
“我先说,我为今天打闺女道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决不再犯。”
“孙燕华同志,说说你的立场。”
孙燕华抹了一把眼泪:“我就是不忍心闺女嫁到乡下,去那里吃苦。一想到她要在乡下生活,我的心就像刀子扎一样疼。”
沈南平表情严肃:“孙燕平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让你平常多看报,与时俱进,你偏不听。现在全国的知青,都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他停顿了一下:“不要说咱们清薇,省委副书记的小儿子,特意去到内蒙,条件比咱们这里还辛苦。住的是帐篷,连炕都没有。闺女能教书,已经是万幸。”
“啊?”
孙燕华满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前些日子就已经实施了。”
沈南平有些不满:“现在报纸、广播天天讲,你平常也不听,还是老思想、老一套,这样只会害了咱家闺女。”
“但杨杰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孙燕华有些不服气地说:“老杨他们家,家教好,这孩子的品质也一定好。你看看他来咱家,每次都不空手,多有礼貌?”
“品质好?哼哼!”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清薇终于开口了:“他吃不了一点苦,知青点不住,现在跑到张寡妇家,怕是已经搞到一起了。”
“胡说!”
孙燕华面带愠怒:“杨杰那孩子,品性纯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沈南平却是半信半疑:“闺女,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有!”
沈清薇笃定地说:“靠山屯的人都知道,你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南平点点头:“刚好,你要是不晕倒,我刚才就去呼玛县了。我今晚办完事,顺便去靠山屯看看。”
他没有说假话。
明天就要召开追悼会,他作为区领导,被委任参加并发表致词。
他特意交待:“你们有话好好说,母女俩,各退一步,不要弄得要死要活的。”
说完,他穿上大衣,出门而去。
坐在车上,他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懊悔不已。
怎么就手贱,给了女儿一巴掌呢?
女儿一向听话,这么激动,必有原因。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现在也算是高官厚禄,对家里的矛盾,依旧是束手无策。
一路无话。
赶到呼玛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县委招待所,就在眼前,按理说他应该先去休息。
可他一想起下午的事情,就觉得心情烦闷。
在国营饭店,他跟司机一人吃了碗炸酱面,就往靠山屯出发。
他的司机老郑,是个活地图。
大晚上的,还能分辨方向。在兴安岭地区,啥犄角旮旯都知道。
就很离谱!
所以,总有人愤愤不平:在单位里,为啥领导的司机,升职特别快?
这么说吧,没有导航的年代,不会记路的司机,根本不合格。
话又说回来,会记路的司机,真没才能吗?
又是一路摇晃,沈南平有些昏昏欲睡。
靠山屯村口。
有人一声大喝:“同志,干什么的?找什么人?”
沈南平被惊醒,睁开眼睛一看。
哟嚯,是民兵!
一男一女,背着枪,还挺精神。
有这样的民兵在,治安应该没啥问题。
对了,陆明洲这小子,是民兵营长吧?
他带的民兵,精气神倒是不错。
老郑拿出工作证,说道:“我们是兴安岭区委的,进屯里办点事。”
男民兵有点懵:“丹姐,咋有这么大的领导,来咱们屯?”
谢丹叹了口气:“放行吧,我没猜错的话,这位领导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