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生也不行。”
“我希望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至少在我们一起治病的这段时间里,只有我。”
“如果哪天我的病好了,可以放你走了,那你再回去找她,我无话可说。”
沈清翎叹息一声无可奈何。
“你总是可怜她,我说过也许我比她更值得你怜悯呢。”
“要拯救女人的话,你先来拯救我好不好?”
沈清翎看向她认真地问道:“那我能不能问问你的过去。”
盛墨垂下眼道:“我的过去啊.......很不堪,有点不想让你知道。”
“可是我想了解你,就从过去开始。”
盛墨的眼神变得忧郁起来,像一团晦暗不清的墨。
她躺在沈清翎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沈清翎,我向你袒露我的过去,是将我一切的脆弱都袒露在你面前。”
这可能会成为一把随时刺向她的刀。
盛墨和南鸩一样,都很忌讳谈论过去。
对她们而言,那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提一次便痛一次。
沈清翎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只有懂得了你的脆弱,我们才能治病,不是吗?”
最终盛墨应了:“好。”
她希望沈清翎是治愈她的药。
当她袒露伤痕后就会知道他是刀还是药。
盛墨的故事还要从盛家前两代的恩怨开始说起。
多年前,16岁的盛世昭从繁华的大城市来到北乡。
盛世昭出身于世代行商的盛家,家里还有红色背景,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阔少,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也就是这次下乡。
可即便如此,他不凡的出身也还是得到了特殊照顾。
盛世昭没有分到过多少活,大部分时间他都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些人努力挥舞镰刀。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这里的人说话嗓门大,人也粗俗,他讨厌这里。
盛世昭日盼夜盼,就盼着能早日回家。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盼着早日回家的盛世昭在这里认识了那个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女人。
——夏映红。
夏映红是村长的孩子,也是村里的村花。
她长得很美,和南方女人那种精致小巧的美不一样。
她有着乌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浓丽的睫羽,粗壮的辫子和她的手臂一样充满了力量。
夏映红这个人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热情似火,纯真美丽,像北乡漫山遍野的红花,靓丽灼人。
她站在太阳下笑起来的样子让盛世昭恍然了许久。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她身上旺盛蓬勃的生命力像一道光劈开了他的心。
盛世昭开始跟在她的身后,夏映红对他的态度和对别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不因为他是出身不凡的少爷而笑脸相迎,反倒因为他总是一个人逃避干活得到了夏映红的调笑。
不服气的盛世昭为了得到夏映红的正眼开始努力干活了。
然而不到三天他就病倒了,最后还要夏映红来照顾他。
看到她笑盈盈的模样盛世昭只觉得很羞涩。
夏映红在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发现盛世昭读书很厉害,懂很多她不懂的东西。
她开始渐渐用另一种眼光看待他。
她不再嫌弃他不会干活,她想跟着盛世昭读书学习。
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互生情愫。
盛世昭深深地爱上了夏映红。
但他根本不敢告诉家里自己谈了一个乡下女朋友。
家里就等着他回去以后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结婚。
盛世昭对此浑然不知。
他还沉浸在自己和夏映红幸福美满的小日子里。
不仅如此,夏映红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然而孩子还没出生盛世昭就走了。
他承诺夏映红会回来娶她,给她名分,给她一个家。
就这样,夏映红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中。
这一等就是七年。
夏映红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变成了被岁月磋磨到绝望的穷苦妇人。
这七年里父母相继去世,她独自抚养着盛子贵长大,给盛世昭写去无数封信都没有回音。
她总想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没办法联系她。
她守着那个承诺拒绝了所有男人的追求,固执地撑起了这个破败的小家。
结果就是她在七年后她等来了盛世昭即将结婚的消息。
江城豪门盛家少爷盛世昭和北城钱家大小姐的世纪婚礼轰动了整个江南江北,甚至登上了报纸。
夏映红才知道,原来盛世昭要结婚了。
夏映红从遥远的北乡找去了江城。
她第一次来到那么繁华的大城市,却是因为自己心爱的人要结婚了。
她牵着孩子站在酒店门口看着盛世昭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只觉得她的人生竟然如此可笑。
可现实如此惨烈地摆在她面前,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笑话。
夏映红看着才七岁的孩子流下了自嘲的泪水。
她对盛子贵说了很多话。
她让他以后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要做优秀的男人。
不能做抛妻弃子的坏男人,要对自己的女人专一等等......
夏映红说了很多话,盛子贵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记住了母亲绝望的眼神,记住了她的每一个字。
他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要做一个好男人。
在这场轰动江城的世纪婚礼上,夏映红血溅当场,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新娘的白纱。
临死前,她死死地瞪着盛世昭,她的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悔恨。
她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你.....负了我......”
“不可以......负了我的......孩子......”
从始至终,她只说了这两句话。
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死让盛世昭愧疚,能把盛子贵接回盛家,好好对待盛子贵。
盛子贵跟着她在农村混一辈子是没有希望的,她甚至没有钱供他读书。
为了这个孩子的将来,她用自己的血为他铺成了一条路。
盛子贵就是盛墨的父亲。
盛子贵后来改名叫盛子规。
子规就是杜鹃鸟,在古代诗歌中是凄凉哀伤的象征。
子规凄苦、哀伤、离别、愁苦的象征意义主要源自于它的鸣叫。
它那“惯作悲啼”的鸣叫能使许多愁肠百结的人心酸肠断。
他要让盛世昭永远记住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