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如今对于这大宋森严的阶级等级壁垒,早已有了极为清晰且深刻的认知。
因此在听到这件事后,不禁微微皱眉:“此事倒可托吴大娘子留心,只是清流人家最重门第,而勋贵之家又良莠不齐,未必就能如他们所愿。”
顾鹤对于此事却是格外笃定,笑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盛家做的这些生意,最大的东家可不光是我们。
母亲尽管把人留下就是,等到了合适的契机,我会把此事给安排妥当的。”
芸娘看着儿子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狐疑地打量着儿子:“你心里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
顾鹤立刻义正言辞的回道:“母亲说的是哪里话,儿子可是老实人。”
“你老实!”显然芸娘是不太相信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应下此事来。
盛维外面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来处理,李大娘子也需要回宥阳盛家打理家业,都不可能长留汴京城。
好在盛长梧如今就在汴京城,盛家近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
这第一件事,便是耗费颇多的帮盛长梧在汴京置了产业。
那宅子虽位置比不上积英巷那般显贵,却也胜在离显敬寺近便,平日出门,倒也热闹。
淑兰暂且便居住在了哥哥家中,顺带便帮着哥哥管家。
平日里有空,还能去积英巷,找明兰他们玩耍,当然主要还是找明兰的。
王大娘子有一点就比较好,她是讨厌李大娘子不假,可也不至于将大人间的恩怨牵扯到小辈身上。
当然了,要想让她帮忙给联系结亲之事,也是痴心妄想。
“老太太说了,亲戚间原该常走动,梧哥儿公务繁忙,时常不在家中。
二姑娘就该多来,陪着咱们姑娘说说话,也能解解闷。”
话音未落,丹橘捧着汝窑天青釉茶托进来,明兰则还在临卫夫人的《古名姬帖》。
淑兰看着明兰案头上堆得老高的宣纸,以及砚台里未干的墨迹,打趣道:“我瞧着妹妹这架势,倒像是要考状元似的,哪里还有空理会我?“
丹橘闻言掩口轻笑:“二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姑娘这手字啊,老太太总说像蚯蚓爬。
前日里老太太实在看不过眼,便罚她抄五十遍《女诫》,说是要磨磨性子。”
说着又指了指案头那摞抄好的书稿,“您瞧,这都第三日了,手腕子怕是要肿成馒头了。”
明兰长叹一声,将狼毫笔轻轻搁在青玉笔山上,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从小我字也没少练,可就是写不好,又能怎么办?”
丹橘忙上前替她续了盏茶,温言劝道:“老太太常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练字亦是如此。
姑娘且放宽心,横竖咱们府上又不指着姑娘的字卖钱,能看得过眼便罢了。”
明兰听了只觉更加绝望,那副样子把淑兰也给逗得直乐。
寿安堂内笑语盈盈,葳蕤轩里却另是一番光景。
王大娘子斜倚在雕花榻上,对着刚归家的华兰冷笑道:“区区商户,真当攀上了侯府便能脱胎换骨?也不瞧瞧自家斤两,竟妄想将女儿嫁入高门大户,真真是异想天开!”
华兰闻言,轻移至母亲身侧,执起案上新贡的洞庭碧螺春:“母亲且看这碧螺春,今春新茶市上竟要五贯钱一两。
这些年宥阳生意愈发红火,可人家对咱们府上的情谊半分未减,四时八节礼数周全。
单这份心意,母亲便不该说这些伤人的话,更莫要让这话传进爹爹和祖母耳中。”
王大娘子鼻子里轻哼一声,随手将茶盏往案几上一顿,溅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我也不过同你说句体己话罢了。
倒是你,在伯府可还顺遂?你那婆婆近日可还刁难你?”
华兰闻言唇角微扬,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我那婆婆最近可没有这个时间,亏得小侯爷出的馊主意,她现在一心都在我公公身上。”
“哦?”王大娘子顿时来了兴致,身子前倾道:“那小侯爷干什么了?”
华兰微微倾身,将朱唇贴近王大娘子耳畔,将前因后果仔细道来。
王大娘子初时还端着茶盏,待听到要紧处,惊得手中青瓷茶盏险些滑落,幸而及时稳住,却仍是瞪圆了眼睛,半晌合不拢嘴。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有一天,袁文绍这家伙在顾鹤耳边抱怨,自家老娘在家里是怎么一碗水端不平,怎么想办法磋磨华兰的。
虽然这回因为有襄阳侯府的关系,让袁启宏对这位儿媳,多了一些关注。
但这最多也就是让章大娘子做事隐秘了些而已,反正她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是吃定华兰不会去找袁启宏告状。
偏生这些伎俩瞒得过袁启宏,却是瞒不过做为华兰枕边人的袁文绍。
只是这袁文绍带着点愚孝属性的,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倒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那顾鹤做为急公好义之人,当然就义不容辞的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赶快帮袁启宏给纳一位妾进门。
反正都是宅斗,直接把目标转移一下就是了。
袁文绍听到这个主意,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直接便摆手拒绝,说哪有儿子给爹纳妾,去跟亲娘斗法的。
然后顾鹤也从谏如流,儿子给爹纳妾说出去也不好听,就换成同僚相赠,似乎就合情合理多了。
于是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格,顾鹤直接动员起了老侯爷来。
老侯爷嘛,性子也终究是脱离不了看热闹这种人之本性的,先把顾鹤骂了一顿,表明一下自己的正气过后。
转头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并且立马就让人找到了一位姿色上佳的姑娘,借着邀请袁启宏饮酒的契机送了过去。
袁启宏也不好来拒绝老侯爷的好意,便收下了,由此也开启了忠勤伯府的热闹时刻。
为此,袁文绍开始还埋怨了顾鹤几句,可后面因为少受了不少夹板气,这心态也就缓了过来。
听完了这一切后,王大娘子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的还夸起了顾鹤来。
趁着王大娘子的高兴劲,华兰找到机会,便又说道:“听闻祖母已经请了宫中出来的那位孔嬷嬷,来府里给妹妹们教习。
正好如今淑兰妹妹也在,不如母亲主动把她也给邀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