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耀会不会是老孔儿子？
那么，此刻激动地叫嚷着让他别不识好歹的女孩又是谁？
好奇之下，秦宇轻手轻脚走进树林。
树木缝隙后的空地里，站着两道年轻的身影。
男孩高大英俊，五官与老孔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老孔儿子没错。
女孩长发披肩，穿着鹅黄色长裙，也挺好看。
秦宇认出，她就是昨天站在王村长身边的女孩——村长的宝贝女儿王若雪。
据说，老孔能在温霞村安稳地当厨师，有稳定收入，全靠儿子与王若雪是高中同学。
王村长看在女儿面子上，才给老头安排了工作。
按理说，孔耀应该很感激王雪才对。
可此刻，两人间的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王若雪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泪光闪烁，轻咬着嘴唇，盯着孔耀，颤声质问：
“大学里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有很多比你帅，比你优秀。
你别不识好歹，以为我非你不可！”
孔耀叹口气：
“王若雪，你是很好。
可我现在只想以学业为重，暂时不考虑谈恋爱。”
秦宇有点无语。
原来，他撞见的是人家女孩表白被拒的尴尬场面。
怪不得王若雪会让父亲给老孔安排工作。
原来不单单是出于同学情谊，主要因为对方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可惜，白马王子不领情，气哭了公主。
“孔耀！你究竟是真的以学业为重，还是还想着她？！”王若雪带着哭腔质问。
得，原来还是“我爱你，你却爱她”的复杂三角恋。
秦宇不禁摇头，没兴趣继续听下去，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孔耀的声音：
“说起她，我下午在村里打听到个事，正想问你。
她……”
孔耀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有人告诉我，她不是病死的，是在一个下雷暴雨的天气，在你家门口的大树上吊死的，是不是真的？！”
秦宇脚步一顿，猛然回首。
王若雪一滞，继而声音发抖：
“谁、谁在胡说八道？！
她就是病死的！
那些人嫉妒我爸当村长，心里不服气，胡乱造谣。”
孔耀明显不信：
“什么病这么厉害？连医院都没来得及送。
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她一直很健康，怎么会突然得这么重的病？
葬礼还办得这么匆忙，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王若雪急忙解释：
“听村卫生所的医生讲，是很厉害的肺炎。
她爸妈没当回事，以为是普通感冒，药都没怎么给她吃。
结果后半夜病情加重，一口气没喘上来，第二天发现时，人都已经凉了。”
相比于之前的慌乱结巴，她这话说得很顺溜。
实在太顺溜，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事先已经练习过无数遍。
孔耀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她原来成绩很好，按理说，是咱们班级唯一有希望考上安华大学的。
可最后，她却落榜了，只能去打工。
而你，却考上了安华大学……”
王若雪脸色骤变，原本漂亮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孔耀，你什么意思？！
就因为她在你心中是完美无缺的，就来怀疑我？
这世上，一开始成绩好，最后高考考砸了的人，多的是。
我能考上安华大学，是因为前两年我贪玩，没好好学习。
可后来我懂事了，努力复习，才考出好成绩！
我知道村里有人嫉妒我，背后编排了不少闲言碎语。
可我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
孔耀，你凭什么来怀疑我？！”
王若雪胸口剧烈起伏，激动地挥舞胳膊，说了一长串，然后委屈地盯着孔耀，似在等他幡然醒悟，跟她低头道歉。
可孔耀只是冷冷睨视着她，几乎一字一顿，说出了让王若雪差点当场崩溃的话：
“你问心无愧？
那为什么放假前，我去安华”大学，反复打听下来，
你们这一届英文系，根本没有叫王若雪的学生，
反而有个跟她一模一样名字的‘王拂柳’？！”
“你！竟然去……我们学校……”王若雪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嘴唇蠕动，想争辩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状，孔耀的眼神更加森冷，透着克制不住的怒气：
“王若雪，你爸是村长，有钱还有门路。
是他帮你运作，让成绩一塌糊涂、连普通大学都考不上的你冒名顶替了拂柳的名额。
真正考上安华大学的是拂柳，却被你给抢走了，害她只能去打工！
你和你爸，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孔耀越说激动。
然而，王若雪接下来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发懵。
王若雪说：
“没错，我承认我是顶替了王拂柳的名额。
可这一开始不是我和我爸的主意，而是王拂柳她爸的主意！”
“你说什么？不可能！”孔耀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拂柳的爸王康，你也见过，不是个好东西。
仗着和我爸有那么丁点亲戚关系，就在村里捧高踩低，狗仗人势，到处欺负人。
别的不说，他看你爸是外来户，没少欺负他。
好几次他撺掇我爸把你爸开除了，赶出温霞村，这个事实，你总该最清楚吧？”
孔耀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见状，王若雪一改方才的慌乱，反客为主，得意起来：
“王康这人非常重男轻女。
其实，他老早就不想让王拂柳读书了，觉得女孩子以后迟早要嫁到人家家里去，花钱给她上学，就是赔本买卖。
要不是我爸劝着，他连高中都不想让王拂柳上。
后来，看王拂柳几次模拟考成绩都很好，有很大希望考上安华大学，他就看到了生财之道，找上我爸，提出条件。
让我家给他三十万，他就说服王拂柳，把读大学的名额让给我。
这事儿，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拼命反对。
可我爸却瞒着我，给了王康钱，悄悄把这事给办了。
他是村长，爱面子。
女儿如果能上好大学，说出去让他有面子。
等我知道时，生米煮成熟饭，已经来不及了。
王拂柳也是知道这事的。
我心里过意不去，还跟她去道过歉。
只要她稍微有反悔的意思，无论如何，我都会逼我爸，把我俩换回来。
可王拂柳却跟我说，没关系，这样挺好的。
她爸一直逼她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她早就已经心灰意冷，不想继续读书了。
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就求我爸在城里给她安排了份很不错的工作。
喏，就是到今晚要来村里的投资商乐总公司上班，做他的助理，工资不低，还能坐办公室，天冷天热都有空调。
王拂柳和她爸妈都很满意，还给我们家送了不少礼，表示感谢。”
孔耀呆呆地听着她讲述，如同梦游，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可、可在高中时，拂柳明明那么努力，从没听她提起过不想读大学……”
王若雪不以为然：
“孔耀，你只是暗恋人家，又没有和她真正交往过，接触也不多。
王拂柳性格内向，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到处讲？”
孔耀一时没有找到反驳的话，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他拔腿就走。
躲在附近的秦宇赶紧躲到边上树丛后，免得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