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流苏的胆子更大些,额头抵着光滑的地板,语气恭敬,“奴婢既然被夫人送去湘绮院,便是湘绮院的奴婢,要好好侍奉大小姐。”
“大小姐让奴婢们送郑婆婆过来,也是存了警告奴婢们的意思。”
“奴婢们不敢不听大小姐的话。”
说得好听。
不就是觉得厢竹像那棵良木,跟着厢竹更有前途吗?
许含雁顿时起了坏心思。
把人还给她是吧?
行,那就都留在拂慈院,她倒要看看,那么大的湘绮院没有下人照料,厢竹是否会凡事亲力亲为。
“大小姐,夫人将她们都留下了,秋月回来了,在院子里跪着呢。”
都留下了?
厢竹略一想便猜到了许含雁的意思。
这是想要让她服软,去拂慈院求许含雁放人。
“先让秋月进来。”
厢竹想听听秋月怎么说。
秋月瞧着在拂慈院是受了罚的,眼圈通红,行礼的时候声音沙哑,想来刚才哭喊了许久。
“怎么哭成这样?”
厢竹装出很关切的模样,对着秋水说道:“快帮秋月倒碗茶,让她起来回话吧。”
秋水倒了杯茶水端给了秋月。
“多谢大小姐。”
秋月喝了茶,润了嗓子才缓缓开口。
“大小姐,流苏和流沙求夫人将卖身契给她们,夫人大怒,将她们关去了柴房。”
秋月说到这里,跪在厢竹跟前,仰头求厢竹:“大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被夫人发卖了。”
“她为何要发卖你?”
厢竹不解:“你不是我屋子里的奴婢么?你是否犯错,也该由我来惩治才对,母亲是注重规矩的人,不会越过我,随意发卖你的。”
秋月打了个寒战。
她以为她回来后,大小姐会明白她的忠心,可她瞧着,大小姐并不是很信任她,好像丝毫不关心,她是否会被主母发卖了。
“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左右摇摆,求大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秋月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希望厢竹可以不计前嫌。
厢竹叹了口气,亲自走过去将秋月搀扶起来:“你再说什么傻话?你从来了湘绮院,很受规矩,虽说很多方便比不上秋水贴心,但你也不似蒋婆婆那样,多了旁的心思,对么?”
秋月莫名觉得心慌。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秋水所说的都是对的。
主子,什么都知道。
秋月再次跪在地上,这次态度虔诚了不少:“求大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日后以大小姐马首是瞻。”
秋水低眉顺眼地站在厢竹身边,并没有为秋月说话。
“求大小姐,救救奴婢吧。”
厢竹温声道:“起来吧,去洗个脸,随我一同去湘绮院。”
秋月心底发寒,哑声问道:“大小姐还是不愿意原谅奴婢,要将奴婢送回夫人身边吗?”
“自然不是,”厢竹从怀里掏出来帕子,帮秋月擦净面颊上流淌的眼泪,“不是觉得卖身契在母亲手中,不安心么?”
“我去将你们的卖身契要回来。”
秋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厢竹。
身后的秋月反应特别的快,当即跪在地上向厢竹磕头:“奴婢谢大小姐。”
“谢谢了,等我真的拿回你们的卖身契,再谢不迟。”
秋水却对厢竹有着盲目的自信,直起上半身,眼睛亮亮地注视着厢竹:“奴婢相信主子。”
厢竹弯了弯嘴角。
如果她不是怀了身孕,一定会很信任秋水的。
如今,她要信,但也要警醒,毕竟她怀孕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在她彻底掌控赵烨的心,不以婢女的身份入四皇子府前,她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厢竹知道,今日湘绮院和拂慈院都乱了。
乱点好,越乱,对她越有利。
许含雁刚请了胡大夫帮她诊脉,她渡过前期的危机后就要搅乱侯府的后宅。
许含雁头疼了,她就安全了。
秋月很快从盥洗室出来,洗过脸的她,看起来眼睛依然通红,不过,许是得了厢竹的承诺,跟在厢竹身后步伐轻盈,似有了些许底气。
拂慈院,许含雁正在打听湘绮院的事,就听见没有小丫鬟在廊下回禀说,厢竹来了。
许含雁嘴角上扬,笑容有些得意。
看吧,不过是扣了那贱婢的两个丫鬟,就火急火燎地来她院子里要人。
太沉不住气了。
“让她进来。”许含雁歪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一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厢竹领着秋水与秋月,一并进来。
“湘儿请母亲安。”厢竹乖顺行礼。
秋水和秋月也跟着福身:“奴婢拜见夫人。”
许含雁扬了扬眉梢。
刚刚她故意罚了秋月再让秋月回去湘绮院,就是让秋月好好转达她暗含威胁厢竹的意思。
看着厢竹向自己行礼时低眉顺眼的模样,许含雁觉得一颗心特别的满足。
“免礼,坐吧。”
许含雁笑盈盈地用团扇指了指椅子。
“是。”厢竹迈着莲步走过去落座。
秋水和秋月一左一右站在厢竹的椅背后方。
“湘儿身体不适,药膳可服用了?怎么不在湘绮院歇着,到母亲这儿可是有要紧的事情?”
许含雁语气温和。
厢竹闻言露出乖巧的笑:“多谢母亲关心,药膳还未曾服用,不过是院子里的一些琐事需要同母亲商议,这才又来打扰母亲。”
“哦?”许含雁的目光从秋月面上掠过,装出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表情,柔声询问,“湘儿不妨说说?”
“是,”厢竹迎着许含雁的目光,声音轻轻柔柔,“女儿自从被母亲接回侯府后,母亲事无巨细,将女儿院中的一应事宜安全得特别到位。”
厢竹从椅子上站起来,屈膝福礼:“郑婆婆这等恶奴,女儿将她发卖了就是,不该将人扭送到母亲跟前,碍母亲的眼。”
“到底是女儿院中的下人,实属不该再劳烦母亲帮忙管束,女儿在此,向母亲告罪,还望母亲宽恕女儿这回。”
许含雁瞧着厢竹收起棱角,对着她谦逊乖顺的模样正高兴呢,结果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