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到底是经历得多，这一招属实是祸水东引。
但萧晔不急不躁，笑着看过去，“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这种事，知道真相的也未必只有吴嬷嬷。”
皇后横了丽贵妃一眼，“你急什么？”
皇帝将人拉下来坐稳，也笑着问，“急什么？不妨听听她怎么说。”
丽贵妃对皇帝太了解了，他脸上的那种笑，并非善意的笑。
但她实在无可辩驳了，她本想借着秦淑仪这个蠢货的手直接除掉皇后，也早就与吴嬷嬷谈好了价码，吴嬷嬷连死都做好了准备。
但秦淑仪发疯，全部将这些计划打乱了，这火真真是烧到自己身上了。
吴嬷嬷倒抽一口气，忍着痛继续道：“奴婢不知道祝明月是不是真公主，丽贵妃当时交代奴婢，直接把她弄死，但是那时奴婢年轻……”
她的四肢百骸都痛，又停下来缓了缓。
“奴婢不敢乱造杀孽，便将真的公主随意丢弃在京郊，又找了会刺青的人在准备好的女婴身上刺下了和公主身上同样的痣，咳、咳……”
吴嬷嬷咳出一口血来，她紧紧握着拳，不断喘着粗气。
“奴婢自知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可赦，但请求陛下和娘娘饶过奴婢家人。”
大殿中静得可怕，只有吴嬷嬷的声音。
秦淑仪这时却又如同一个疯子，想要冲上去踢她，“我不信，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侍卫却在傅坚的眼神指使下拉住了她，不让她靠近吴嬷嬷。
祝明月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萧晔察觉出了她的紧张，紧紧握住她的手。
皇后的眼眶蓄满了眼泪，怪不得秦淑仪被养成了这般模样，原来吴嬷嬷一早就是丽贵妃的人，无论秦淑仪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丽贵妃都不想要她好过。
她冲祝明月招了招手，“来，到我这儿来。”
祝明月看着她，没有动，萧晔在她腰上轻轻拍了拍，“去吧，我等你。”
听到萧晔的声音，她这才挪动沉重的步子走到皇后跟前。
皇后一把抱住她，这短暂的一抱却又让皇后破涕为笑，她松开祝明月，捧着她的脸看向皇帝。
“这就是我们的女儿，不会错。”
皇帝打量着祝明月，没有立刻相认，而是问皇后，“吴氏都不确定，你又如何确定？”
“她的身上有异香。”皇后解释道，转过眼来看着祝明月又哭又笑的。
听闻此言，祝明月和萧晔皆是一震。
祝明月还记得自己曾问过书琴书墨这个问题，但她们都说没有闻到过。
萧晔却悟了，她身上的香极淡，只有贴着才能闻到一点。
而祝明月自己闻不到也属实正常，人总是对自己身上的体味不太敏感，不管是香味还是臭味。
皇后只在孩子生下来之后短暂地抱过几次，十八年过去了，当秦淑仪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那香味是她的记忆差错。
但刚刚抱着祝明月，那香味立刻就让她想起了，原来她并非记忆错乱，而是她根本就认错了人。
皇帝小时候也抱过她，所以皇后这话一说出来，祝明月的身份就没有什么异议了。
他斜晲丽贵妃，“还有何话要辩？”
丽贵妃跪在皇帝脚下，哭喊着冤枉，“就算公主身世出了差错，也确实与妾无关啊，求陛下明鉴！”
钦天监被买通的那个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因为“意外”死了。
凭借着吴嬷嬷的话，也未必就能让她彻底无法翻身。
但这时吴嬷嬷却又出了声，“奴婢母亲的宅子，是张嬷嬷亲自买的，卖家还在京城……求陛下、陛下看在奴婢主动坦白的份上，能饶奴婢家人性命……”
她强撑着身体，跪起身重重磕着头。
皇帝微微眯起双眼，思虑片刻才道，“允了，傅坚，去查。”
“是。”傅坚领命而去。
事情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定论了，皇后牵着祝明月上看下看。
确实这才像她的女儿，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
秦淑仪的种种作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能生出来的孩子，她一直只当是孩子在外被养坏了罢了，但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都可以利用。
若她本本分分，没有今日的事，皇后也不介意继续让她当公主。
但她三番四次差点害死自己真正的女儿，甚至连自己都差点赔上一条命，纵使心善如她，也断不能容忍。
她看向秦淑仪，秦淑仪还想爬过来拉她的衣摆，却被人拉住了不让过来，她哭求着。
“母后……母后，我也是被利用了，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吴嬷嬷说只是一点泻药，我没有想要害母后。”
她口口声声唤着母后，试图让皇后心软，但皇后这次却硬了心肠。
“就算是真的泻药又如何呢？”她转过头不再看她，“按律法处置罢。”
秦淑仪瘫坐在地痛哭着，皇帝摇了摇头，“来人，将这几个人押入大理寺，依律处置。”
马上有侍卫进来把吴嬷嬷、丽贵妃和秦淑仪拖走了，殿内总算安静了不少。
“都散了吧。”真相揭开，现在只剩丽贵妃的陈年旧事还差点证据了，也没有必要留着众人再在这里了。
魏灵秀被这连串的事件惊得回不过神来，她的大靠山姨母居然被拉走了，而她最厌恶的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公主？
她浑浑噩噩随着萧毅等人离开大殿。
皇后没有要放祝明月离开的意思，祝明月转头看了看萧晔，有些无助。
她有些想哭，但却流不出眼泪。
或许她的眼泪早就在幼年的时候流光了，王姨娘给了她很多爱，也算是弥补了她的遗憾。
萧晔走上前来，他知道明月暂时是回不了国公府了，但也打心底为她能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感到高兴。
这一路走来，她吃的苦太多了，如今贵为公主，想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为难她了。
他笑笑，“你安心陪陪陛下和娘娘，孩子我会照顾好。”
“孩子？”皇后擦了擦眼泪，有些不解，国公府的妾室罢了，她在宫中没听过这事也正常。
祝明月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从何说起。
萧晔却转向皇帝，撩袍行礼，“秦……”他及时止住话头，想到现在不该将这个称呼冠在她的身上，便改了口，“假公主坏事做尽，请陛下允臣休了她，臣只爱明月一人，也和明月有了两个孩子，臣愿十里红妆重新迎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