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刚从京城赶来的大人物,不是陆彦又有何人?
淑太妃脸色一青,不仅惊讶于眼前此人知道二皇子的行踪,还惊讶于她对冯家与常氏的交易看得如此透彻,以至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冯云青首先道:“你是说常家不怀好意?”
“何止是不怀好意,”陆昭意味深长道,“我知道冯家与常家合作多年,从未有失,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交易多年,不知让常家钻了多少空子,让细作潜入凉州。说不定下一次,便是大梁军兵攻入大越国门之时。”
“什么?!”
淑太妃庄严的脸闪过了一丝慌乱,险些失声。
“胡言乱语!”冯云青寒声道,“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要听信这些挑拨之言?”
“我是大梁人,只是与常家有私怨,见不得他们盆满钵满、鸡犬升天而已。至于你们倒卖青片子要做些什么,一概与本人无关,这消息是真是假,你们自己琢磨便是。”
陆昭说罢,连片刻也不停留,转身便走。
“站住!”冯云青怒声道,“姜公子知道的东西这么多,难道还以为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冯家?”
陆昭笑了一声,“难不成冯公子忘了,家兄还带人守在府门之外。若是我半个时辰还不踏出冯府大门,即便冯家同我拼个鱼死网破,城郊府库里的那些东西,恐怕也会捅到大越陛下眼前。”
“你——”冯云青瞪起眼,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让他走,”淑太妃沉声道,“既然她早知此事,若是想将消息透露出去,今日便不会来赴约。”
冯云青顿了顿,一脸不甘地让出了路。
望着陆昭招摇而去的身影,即便冯家全然没有什么损失,也平白惹了一肚子气。
“娘娘,接下来该如何?那人说的疯言疯语,难道我们真要信了不成?”
淑太妃凝了凝眼。
若常家做这桩生意的目的是扰乱大越,那此行便是大梁皇室的授意。
此人既和大梁皇室对着干,又不将他们谋反之事揭发,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仅仅是因为和常家的私仇,便要孤身入此险境?
淑太妃的脑子一时转不动了,她叹了口气道:“把齐家的人,和二皇子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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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府门外,陆昭和萧煜坐在马车内,复盘着方才的情景。
陆昭低声道:“冯家不需要深信不疑,只需一点怀疑,将府兵调出去提防常家,我们的人便可顺藤摸瓜跟上去,找到他们交易军火的地点,随后一网打尽。”
萧煜哂笑:“不愧是昭昭。接下来的事,交给玄甲卫即可。”
陆昭点了点头,“方才淑太妃和冯云青惊讶的表情不像有假,陆彦或许并未勾结外敌,只是被大梁人算计了而已。”
“真相尚不得知,不可掉以轻心,”萧煜思索片刻,“如此一来,越北军备战的异动,在齐家那边,也可视为大梁蠢蠢欲动的证据。”
陆昭眸光闪了闪,“之后甩掉身后的尾巴,此计……便天衣无缝。”
她摩挲着指节,虽然嘴上说着天衣无缝,心中却破天荒地闪过了一丝心虚。
他们来殷城还不过半个月,各方势力混淆复杂,事情似乎进展得太过顺利了,总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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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府正堂内,齐、冯两家之人围坐。
高楚思忖着道:“那大梁人所言之事真假参半,不可轻信。”
“已经派人跟踪了过去,查出两个商客的底细,还是不在话下的。”人群中有人道。
“废物!”冯云青脸色铁青,“他们若当真是寻常商客,怎么敢牵扯到常家的交易当中!”
缩在太妃身旁的冯月晗听了那话,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姑母,我看那人绝非寻常商客,倒是有些像……”
淑太妃蹙了蹙眉,堂内之人的目光更是向她移去。
陆彦不耐烦道:“像什么?”
冯月晗自觉有些荒唐,但还是试探着说道:“有些像五殿下。”
众人都愣了愣,高楚听罢一颗心更是紧绷了起来。
“五殿下陆昭?”高楚笑道,“不是说那大梁人是个男子,郡主是不是看错了。”
淑太妃道:“晗儿,你当真看清楚了?”
冯月晗在这数道目光的逼视下,也有些不确定,“我只见过陆昭一面,也不敢妄言。但昨日那男子眉宇间同她十分相似,且见了我便垂下头躲闪,着实有些奇怪。”
冯云青想了想道:“那姜照身形较寻常男子矮小了些,若是女扮男装,倒也说得过去。”
高楚皱眉道:“五殿下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怎么会女扮男装插手此事,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不。”
陆彦否定得斩钉截铁,方才听到冯月晗提到陆昭的名字时,更是眼睛一亮。
“陆昭可是个大祸害,绝对是她无疑了,”陆彦激动道,“本王能暗中出京,她自然也做得到,说不定便是父皇派他来的。”
高楚喉间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冯云青道:“殿下,生意就在今夜,这已是最后一批军火了,若是那陆昭所言非虚,大梁人当真趁虚而入,我们的筹谋岂非毁于一旦?”
陆彦冷笑一声,“陆昭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此番特地登门,说出来的更是一个字也不要信。”
早在大相国寺,他就已经吃过苦头了。
虽不知陆昭在谋划什么,但过了今夜便是起兵之时,届时管它什么公主什么父皇,皆会成为他刀下魂、枉死鬼。
“不,殿下,”高楚神情严肃,“我们为大业筹划良久,绝不可因为大梁人坏了大计。即便陆昭是故意诓骗,想要牵制我们的兵力,那只调十名府兵去交易之处埋伏,也算有个照应。”
“报——”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高楚话音刚落,一人便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