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王府后院,众人安顿下来,永慧住在永琳的园子里,永琳的园子连着王府后花园,后花园里面有几座单独的小院,别致典雅,分别被安置成了拓跋宏、萧思钰和叶落河的住处。
永琳拉着永慧一起逛园子,这颖王府的花园虽然没有御花园大,但是也胜在别致典雅,独有韵味,泰山石、碧波潭、画舫、水亭、阁楼、小院一应具全,气象万千。
永慧看着园中的风景说道:“妹妹,我看皇叔的品味不错,这花园比宫里的园子雅致许多。”
永琳笑道:“堂姐,你又说笑了,宫里的放春园比这里大七八倍呢,光是太液池的风光就胜过这里了,还有那百花园,瀛洲阁,上次我去的时候,还和你一起在池里泛舟采莲,可比这里好玩多了。”
永慧摆摆手,用手扶着一朵寒梅:“这里一步就是一小景,未必见大,但是足见精致,父皇平日政务繁忙,倒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去园子走两回,我看反倒是皇叔有雅兴,这眼光也是极好的。”
永琳讪笑着指着那亭子说道:“我父王就是个富贵闲人,不过他倒是乐得逍遥,你看见那亭子没有,他每天早晨都在那里逗鸟玩,除了给鸟喂食,居然还逗八哥说话,你说好笑不好笑。”
永慧在水榭旁的一处回廊坐下来,将头依靠着栏杆说道:“琳儿,以后恐怕很难见到这样的江南美景了,毕竟东都景象与此间不同。”
永琳在一旁坐下,问道:“姐姐,可是心中并不愿意去魏国?”
永慧苦笑道:“我们皇家的女儿,有得选择吗?”
永琳宽慰道:“姐姐,之前我认为你跟吴国公世子倒是绝配,你们自幼相识,定然会过的幸福美满,只是世事难料。不过姐姐过去魏国是要做太子妃的,日后就是皇后,母仪天下,妹妹到认为这才是姐姐应该的归宿。”
永慧微微抬头看了永琳一眼,问道:“琳儿,皇叔那么疼你,肯定会让你自己选择自己的夫婿的,你也会选到一个自己真正心仪的男子。”
永琳笑道:“姐姐,这是自然的,我萧琳儿若不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宁可此生不嫁!”
永慧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啊,不过我很羡慕你,我即使有心仪的人,恐怕也不能随自己的心愿。”
永琳听弦音而知雅意,听出来好像永慧真有自己喜欢的人,连忙追问道:“姐姐,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真有心动的人,是谁,是钱毅吗?”
永慧一阵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这个秘密只能藏在心里,若真让人知道了,恐怕对她对那个人都不是好事。
就在此时,远处的一处院落里传来了萧瑟的胡笛音,沧桑悠远,如歌如泣,让听到的人忍不住陷入沉思当中,仿佛一个在大漠中举头回望,等待出征爱人归来的女子歌声。
永琳听着入了迷,而永慧听到那声音更是身子一颤,脑海中不由得的就想到了竹风轩的那个夜晚,琴声笛声在夜空中交织对话,仿若倾诉。
永琳看向那院落方向,目光有些专注:“姐姐,那声音真好听,但是总让人觉得很悲伤,好像在等一个永远不能回来的人。”
“……好像等一个永远不能回来的人!”
那西子湖畔对视分离的两人,难道不就是那永远不能回来的人吗?永慧的眼睛好像进了灰尘,隐隐有些红了。
永琳拉着永慧:“姐姐,我想去看看是谁在吹笛子。”
永慧心中有些矛盾,她想要看到他,但是内心中又有些害怕看到他,一时间有些迈不开步子来。
“好姐姐,陪我去吧。”
永琳拉着永慧就走,永慧将推将就的跟着去了,到了一处名为秋水居的院子门口,那声音越发清晰。
“姐姐,就是这里了!”
永琳推开了院子的门,只见院子中一颗梅树下,一个身穿白色书生袍的男子背对着院门口,看着梅花吹奏着胡笛,梅花随风飘落,落雨般散落在他的秀发和肩膀上,风轻轻随过,吹起了他的袖子和衣摆,飘然若仙。
永慧的心瞬间被击中,这衣服不恰恰就是社火节当晚,他与自己在莲心岛虹桥之上初次见面时候穿的衣服吗?
“难道他是故意的?”
永慧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来,七上八下的,有十分不安,又有八分欣喜,脸上也不由的泛起一股红潮来。
一旁的永琳看着眼前之人越发喜欢,他认出了这个背影,心里默念着:“没错,就是他,原来他吹的这么好听,拓跋宏,你就是我萧琳儿日后的夫婿。”
永琳的目光炙热,想到皇伯下的旨意,更是眼中容不下其他。
拓跋宏吹完一曲,微微一转身,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随口说了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是当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莫非心有灵犀?”
永琳以为拓跋宏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顿时脸上满是笑意,连忙问道。
而永慧看着永琳,又看着拓跋宏,想起刚才拓跋宏的那句话,脸色微微一变,都说女子若动心了就会患得患失,此刻她竟然有些许的难过,因为他不知道那句话是否真的就是对自己说的,虽然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自己那句话就是对自己说的。
她强作笑容跟永琳说道:“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永琳连忙追上去:“皇姐,我送你。”
永琳又回头冲着拓跋宏说道:“晋王殿下,你吹的很好听,我送完皇姐过来,可否给我再吹一曲?”
拓跋宏对此场景自然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自己住的地方离永慧不远,所以才想出用笛声引出永慧一见的想法,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谁知永琳突然出现,看样子让永慧有了些误会,他想上前去解释,可是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
拓跋宏放下笛子,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刚才永琳表现出来的一幕,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而另外一个叫做春兰园的庭院之中,叶落河正在独自饮茶,听到笛声停了,不免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秋风有意,落叶无情,多情总被无情扰。年少真好啊!”叶落河哈哈一笑,往身后凭几一靠,到也闲暇舒适。
此时一个王府内官进了园子,来到叶落河身边拱手禀道:“叶少傅,王爷有请,说是想请叶少傅手谈两局,王爷在书房恭候。”
叶落河抬头,抻抻衣袖:“好,你回去告诉王爷,我这就去。”
内官点点头:“那小人先告退了。”
叶落河站起身来,穿好了拖鞋,将衣袖一甩,飘然的出了院子。
永琳陪着永慧回了房间,有些自责的说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您一路辛苦,该好好休息,我偏要拉这你逛园子。”
永慧微微一笑:“琳儿,无妨的,我可能是刚刚吹了点风,有些头疼,你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永琳点头,想着继续去看拓跋宏吹笛子,于是起身说道:“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看永琳要走,永慧忍不住问了一句:“琳儿,你可是心仪晋王?”
永琳到不遮掩,反而巴不得永慧问起:“姐姐,刚才你跟妹妹说,让我自己选心仪的男子,没错,我觉得晋王就不错,妹妹心仪他。”
永慧听到这句话不免心中有些许难过,不过还是劝说道:“妹妹,他是魏国的亲王,你是梁国郡主,他去了魏国恐怕日后就很难回梁国了,你也无法去魏国,你与他恐怕有缘无份啊。”
永琳有些得意的一笑,又坐下拉着永慧的手说道:“姐姐有所不知,今日跟姐姐逛花园就想说来着,这都不是问题,而且拓跋宏就是日后妹妹的心仪的夫婿,父王怕姐姐一个人去魏国孤单,就上表皇伯,让我跟着姐姐陪嫁去魏国,皇伯允了,今早圣旨下到了颖王府,封妹妹为郡国公主,随姐姐一同去魏国,不过姐姐做太子妃,妹妹做亲王妃,北朝的亲王如今未婚的只有两人,晋王和福王,皇伯给魏国皇帝去了私信,说是让魏皇将我赐婚给拓跋宏,所以我就是他日后的未婚妻,姐姐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分开了。”
永琳兴奋的说完,又留意看着永慧的表情,永慧此刻心中自然是万分难过,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展露,她装作高兴的笑笑,用手轻轻抱紧永琳,身体有些颤抖的说道:“琳儿,太好了,有你陪着我,日后我们姐妹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永慧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但是她的声音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永琳脸色也变了,但是她可以感受到永慧微微的颤抖,她心中不禁想着。
“堂姐好像是真的很高兴我去魏国,看来至少她不会跟我来抢同一个人。”
她变了一副面孔:“姐姐,想到能跟你在一起,还有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我就觉得此生足矣了。我萧琳儿喜欢的男人,他就一定跑不了。“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敲打着永慧的心,让她犹豫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萧慧儿喜欢的男人,他也一定跑不了。”
永慧微微一笑,又恢复平常,她看着永琳说道:“妹妹,你去吧,我没事了。”
永琳看永慧表情不似作伪,笑着起身道:“姐姐,我走了。”
永慧看着永琳的背影,从床上坐起来,来到窗边,看着楼下的院子,她看着永琳离开小院往秋水阁而去,她将手放在自己嘴前,冷冷一笑:“这一切真的就是皇叔无意间的安排吗?”
当永琳来到秋水阁,只见院门关闭,永琳推门进去,发现院中并无一人,随口问了一个婢女,婢女回答道:“郡主,晋王殿下出府去了,说是去颍州城里逛逛。”
永琳一想到拓跋宏可能在躲自己就怒从心来,没好气的冲那婢女说道:“下去吧!”
那婢女也不知如何惹了郡主,赶快退了下去。
永琳一边离开院子,一边心中困惑,想着刚才拓跋宏说的话和动作,自言自语道:“莫非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那是对谁说的呢?”
永琳突然想明白了,她目光看向自己院子的二楼:“皇姐,难道皇姐跟拓跋宏……”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不忿:“永慧,为何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你的,我不服,拓跋宏只能属于我。”
她暗自捏紧了拳头,指甲刺的手心发疼。
……
颖王府书房内,颖王和叶落河正在对弈下棋,颖王一挥手让书房里侍候的人都出去,叶落河不动神色,自然明白颖王这是有话要说。
颖王落下一子笑着说道:“叶先生,我那小女去了魏国,还希望先生多多照看。”
说完从一旁拿了一个小木盒子,推到了叶落河面前,笑着说道:“一点小意思,就当叶先生在魏国照顾小女的一些诚意。”
叶落河笑着打开盒子,里面躺着魏国四海票号的一打银票,每张都是万两,看样子足有百万两。
叶落河将盒子微微盖上,笑道:“王爷,都说您是天下诸王第一富,我看此言不虚啊。”
颖王笑了笑:“孤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珍宝,自然不希望她去了魏国受委屈,叶先生谋略无双、文才冠绝天下,有你相助,她的路会好走一些?若叶先生愿意倾力相助,日后钰儿归国,我颖王一脉必定倾力支持,推他上位。”
叶落河下了一子,抬头问道:“王爷,希望郡主的前程在宫中,还是宫外?”
颖王眼中精芒一闪,随后笑道:“叶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了,陛下希望永琳成为晋王的王妃,至于晋王能走到那一步,叶先生您如何看呢?”
叶落河闻弦音而知雅意,轻声说道:“王爷,我只知道陛下希望微臣辅佐长公主成为日后的太子妃、魏国的皇后,乃至太后,这是臣的使命,长公主若不能成为太子妃和皇后,臣不能归国,除此之外,永琳公主也是我梁国的公主,我既为梁臣,自然会保她平安,还请王爷放心。”
颖王咳嗽两身,正好身子,微微点头道:“那是自然,理当如此,多谢叶先生了,这点小意思,叶先生还请收下,在魏国办事不比梁国,孤立无援,有点开路的银子总归是好的。”
叶落河点头,将盒子放在一旁,用手指着棋盘说道:“王爷,请!”
“叶先生请。”
两人彼此落子,气氛到十分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