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晋王进入禅房,李存孝等一众卫兵在禅房外站立等候。
拓跋宏:“师父、天师。”
智信点头,让拓跋宏先过来坐下。
张念心笑道:“晋王殿下应当事情很多才对,为何今日会来天龙寺呢,还有你来了也好,我正有一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拓跋宏:“小天师,今日我有一事需要师父问个主意。”
智信给拓跋宏点了一杯茶:“殿下请说。”
拓跋宏将自己今日查案的情况,以及跟周王对话的内容跟智信说了。
智信听完沉思片刻:“西域胡僧,我看未必来自西域,应该来自大食,而且应该是波斯天恩教的人,和你查案中那群天恩教教众是一个来历,为师大概能知道他们的来历了,而且小天师应该也可以猜到。”
张念心冷笑道:“萨珊帝国亡了,这圣火教居然还可以在大食改头换面存留下来,而且居然渗透了到了天恩教内部,成了一个强大的分支流派十二圣光派。”
拓跋宏问道:“小天师,圣火教、十二圣光派什么来历,为何要害太子和父皇?”
张念心:“此事其实以前一直不为人知,如果不是我小师叔捣破了狼神祭坛的一个重要分坛,此事估计还会被掩盖在迷雾之下,谁能想到漠北狼神祭坛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圣火教呢?此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漠北萨满一脉,谁知道早就改头换面了,所以他们的身份也就不难猜出了。”
拓跋宏:“什么身份?”
张念心:“你不是觉得漠北耶律部不似鲜卑人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来自极北之地,他们应当来自灭亡的萨珊帝国,准确的说他们就是萨珊皇族遗脉。”
拓跋宏:“他们是波斯人?”
张念心:“没错,波斯人,萨珊亡国的时候,曾经有十二神圣部落的十二万众消失不见,一直是一个迷,有人说被大食秘密坑杀了,我看是东迁度过塔塔尔高原,进入了极北荒原,然后杀光了那边的溪人,将圣火教伪装成了狼神萨满,骗过你们拓跋的先祖,进入了漠北,然后随大魏高祖进入了中原,之后的恩怨故事殿下应该知道了。”
拓跋宏恍然大悟:“漠北耶律一族与我拓跋一族有世仇,且他们一直意图染指中原。如此说来就说的通了,大食与我朝远隔数万里,他们没有理由如此做,而漠北则完全有如此做的动机。”
拓跋宏又问:“如果漠北狼神祭坛是主使,为何他们可以调动大食朝廷和天恩教的势力为己用?”
张念心看了看智信:“老和尚,估计这方面的信息你懂的比我多。”
智信:“殿下,萨珊帝国的国教就是圣火教,信奉太阳神奥卡,以火为崇拜,尤其擅长提炼植物之精,配制香料和丹药,擅长迷幻之术,强化精神力,被大食击败之后,总坛随萨珊十二神圣部落东迁,但是红衣大祭祀留在了波斯,大食人来了,就改头换面,在天恩教之下成立了一个分支教派十二圣光派,为首之人名阿普度拉,此人为大食皇室炼制香料和丹药,后逐渐受到重用,而这个十二圣光派也发展壮大,如今的教派首领命为哈桑达尔,乃大食帝国首相。”
智信:“萨珊远离故土已经二百年,没想到居然还能掌控故国已经该头换面的十二圣光派为己用。”
张念心接着道:“昔日我父亲在太清顶观山海见龙虎神州阵图,无意间看破白狮吞虎之像,白狮乃圣火教图腾,故而猜到了漠北来历,他们的目的就是逆天改命,吞噬北朝虎脉,入住中原,借中原国力西征故国,重建萨珊帝国。”
拓跋宏总算明白了:“漠北王廷,必灭之,耶律一族,必灭族,否则不足以消我之恨。”
智信:“殿下还需要慎重,此时若对漠北使团动手,则漠北和魏国暂时的和平局面就会打破,漠北主帅拓跋烈此时正在东都,若漠北突然犯边,恐酿成大祸,殿下应该找出那个胡僧,待局势平稳,再谋长远。”
张念心笑道:“殿下,我看你那五弟不寻常,此事是否跟他有关尚无证据,不过殿下还是小心些好,不过你们乃兄弟,念心不过是外人,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
智信也道:“近日恐怕还是稳定朝局为尚,陛下若驾崩,殿下可做好了即位的准备?”
拓跋宏道:“师父,我不打算即位,依然会支持二哥登基,那位置目前与我而言是一道枷锁,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暗处看不真切,我还是在外比较好,如此可报魏国朝野安稳,也可将一些暗中的黑手挖出来。”
智信:“呵呵,你成熟了。”
智信说完,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颗金色莲提交给张念心:“还是小天师的推演之法更准确些。”
张念心接过莲子,在手里抛一抛,拱手施礼道:“老和尚,多谢了。”
然后取出一个白玉瓶子,将金莲收起来。
智信笑到:“日后龙虎山神泉当开金莲,念心取之,则圆满了。”
拓跋宏:“师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智信笑道:“无事,为师打赌输了罢了,认赌服输。殿下且下山去吧,日后一段时间不必来天龙山找我,你已经明白了,凡事可凭本心而行了,为师当去云游了。”
拓跋宏:“师父,你要走了吗?这胡僧该如何查请老师赐教。”
智信:“为师每年两次游方,也该走了,不过这次半年不得归,再归恐得二十年了,殿下好自为之吧。至于案子怎么查,不该为师管了,你且自己查吧,应当难不倒你。”
张念心笑笑,也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牌,交给智信:“老和尚,来而不往非理也,拿着,去建都找一个叫做谢勋的,他一看自然会明白,你的目的,他自会给你达成。”
智信收好玉牌,点头道谢:“那就多谢小天师了。”
张念心站起身来,跟晋王行了个礼:“殿下,你该走了,我送送你,路上才说我的要求不迟。”
晋王起身跟智信告辞,跟张念心出了禅房,张念心反手关上门。
拓跋宏:“小天师,到底何事?”
张念心笑道:“老和尚要走了,北朝国师空缺,不若请我做魏国国师如何?”
拓跋宏笑道:“小天师可是说笑的。”
张念心严肃道:“不说笑,你在宫里僻出一个地方做道观,名字就叫念心观吧,吾要入宫久住修行,或许要个五六载,可否?”
拓跋宏点头:“好,如果小天师不是说笑,我求之不得,待新君登基,圣旨即可抵达,不过你得告诉我去那里颁旨才好。”
张念心大笑:“给我颁旨?殿下,这天下的帝王谁能给我颁旨啊,你们自己写写存档就好了,就当我领过了,什么时候地方收拾好了,告诉我一声,我自然会住过去的,不过日后在宫里,谁也不能来我念心宫打扰,谁都可以。”
拓跋宏点头:“是,我都忘了,我记得此事了,办好了,自会告知小天师。”
张念心:“那多谢殿下了。”
拓跋宏告辞,带着众人离开了天龙寺。
......
燕王府,燕王在书房打开一个机关,进入到一个暗室之内,暗室内有一个僧侣正在做祷告,深情虔诚,燕王也没有打扰,在一旁坐下来,静候僧侣做完全部的祷告,僧侣做完祷告站起身来,见到燕王,以大食的抚胸礼行礼到:“见过圣子殿下。”
拓跋烈:“拉赫曼,不必如此称呼本王,本王听不惯。”
拉赫曼:“是殿下,殿下可是到时候了。”
拓跋烈:“晋王查案,恐怕很快会翻出一些东西,你恐怕藏不住了,而我也会被他怀疑,若他真的找到此地,恐怕我的身份也会暴露。”
拉赫曼:“殿下希望我怎么做。”
拓跋烈:“去晋王府!”
拉赫曼:“属下不解。”
拓跋烈:“晋王久不在京中,晋王府除了些许老人,其余都是宫里新派的人,晋王回京之后也没有调整,所以里面有不少我们的人,这些年,我暗地里安排人在晋王府中设了暗室,放置了丹炉,还有诸多炼丹药品,最重要的还有离魂丹的成丹,若你藏于晋王府中,又被京兆尹搜了出来,最后所有的口供落入窦相、皇后、齐王、所有汉人朝臣手中,他们会如何看晋王,我到要看看我三哥手里的刀是杀人,还是不杀人。”
拉赫曼听完心中一惊,如此毒计当真无解,他做抚胸礼跪下到:“属下的生命愿意献与光明神,让光明神的光辉照耀圣子,成就地上神国。”
拓跋烈将他扶起:“拉赫曼,你的功绩,本王不会忘记,日后有回归故国之日,我在圣殿为你塑像,封你为圣徒,受万世敬仰。”
拉赫曼听完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憧憬:“愿意为殿下粉身碎骨。”
拓跋烈:“去吧,密道口有人会接应你入晋王府密室。”
拉赫曼行礼转身而去,拓跋烈看着密室中的烛火,笑着自言自语道;“三哥,乱臣贼子不是别人,也许就是你自己啊。”
说罢,走到一处沙盘处,在上面写下一行字:“一月后,入关!”
漠北一处密室内,同样的沙盘处显出一行字来;“一月后,入关!”
沙盘处有一身穿红色法袍的蒙面人看到字迹,随手擦掉,又走到隔壁的另外一个沙盘处,在上面写上一行字:“一月后,进汉中!”
......
晋王回了大理寺,安排个各人也都查完回禀。
大理寺卿钟劲松:“殿下,齐王府、福王府、登州商会、内府、尚衣局,已经全部清查,有周王内应七人,已经全部清除,不过这些人都是一些通报消息的人,这次的行动都没有动用他们,请问殿下当如何处置。”
晋王:“留在外终究是让人看皇家的笑话,都杀了吧。”
“诺。”
刑部尚书王则余:“殿下,京兆尹细致盘查了大食商人的登记资料,发现出了本次被抓的人以外,还有一些身份无法比对之人,已经都抓获归案了。”
晋王:“可有发现一西域胡僧,晋王取出一幅画像。”
王则余看了看:“殿下,此人正是三年前太子案走脱的西域胡僧的照片,不过近日排查,没有发现此人踪迹。”
王则余:“那些有问题的大食商人该如何处置。”
晋王:“审,跟此案有关的,审出来一律签字画押,杀,本王会让鸿胪寺派出使臣去往大食都城,问问他们的苏丹,此事该如何跟我大魏解释。”
王则余:“诺。”
晋王又将画像取来交给御史中丞王仲言:“王中丞查使臣名录之时,可曾加过此人。”
王仲言摇头:“殿下,没有见过此人,过去五年的纪录都查了,无此人,而且这次查访,所有使团的人都没有发现问题。”
晋王:“近日下发了朝廷布告之后,有那些使团派了人离京?”
王仲言:“无人离京?”
晋王:“奇怪了,消息放出去,陛下身体无恙,可继续出席万寿节,只有那幕后的人才会知道陛下身体的真实状况和目前朝中的局势,他一定会派人传信,为何无人离京?”
晋王:“可有信鸽来往鸿胪寺?”
王仲言:“没有,鸿胪寺的所有使团都在联系参拜的礼仪,还有准备上贡的礼品礼单。”
晋王:“你们都下去吧,近日幸苦了,先回府休息,明日朝会再议。”
三人退下。
拓跋宏陷入了沉思当中:“如果他要藏,应当藏在那里呢?”
“李存孝!罗克敌!”
“臣在!”
“跟我去一趟雍王府,拜会叶先生。”
“诺。”
.........
一行人来到雍王府,叫门之后,晋王自报来历,让门客入府中传话,不一会门客出来给晋王行礼道:“王爷,叶先生说他是外臣,这朝中的事情问他的主意终归不妥,另外叶先生说,灯下黑?”
罗克敌一听就怒了:“你这小厮好生无礼,我家王爷求见,叶先生怎能不见,还说什么灯下黑,这是埋汰谁呢?”
说这就要往里闯。
李存孝大喝一声:“三弟,这里是雍王府,不得放肆。”
罗克敌只好低头站回一侧。
拓跋宏还在那里嘀咕:“灯下黑,何意?”
拓跋宏问门客:“你家叶先生可还有什么话?”
门客道:“先生无话了,只让我传三个字灯下黑。”
拓跋宏:“替我谢过叶先生。”
门客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罗克敌愤愤不平道:“大哥,这叶落河也太无理了,你亲自来求见,他居然不见,而且还丢什么狗屁话。”
拓跋宏自然明白叶落河为何不见自己,当日木兰围场之中父皇曾经跟自己言明要自己日后杀叶落河,他此举动也好像是提醒自己,他自嘲的笑道:“他已经帮了我不少了,四弟不可如此说,叶先生大才,我都得执弟子之礼才是,我们走吧。”
.......
而此时雍王府的书房内,老狐狸正带着小狐狸在下棋
小狐狸不解问:“老狐狸,三哥来见你,为何不见啊?”
老狐狸答:“我是大梁的臣子,不是魏国的臣子,我是你小狐狸的老师,不是他晋王的老师,我是雍王的谋臣,不是他晋王的谋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话说多了,招人烦,招人恨。”
小狐狸撅嘴摇头:“ 此前帮忙的时候,倒是积极主动,如今怎么又如此多般借口?”
老狐狸丢了一子在小狐狸身上:“没大没小,那是为了你!”
小狐狸笑一笑:“老狐狸,其实你还是给了他答案的,我大概也能猜对三分,要不要弟子说上一说?”
老狐狸:“闭嘴,显得你,下棋。”
小狐狸不再说话,少顷又自己言语起来:“老师,我绝对不会如此对你。”
老狐狸抬起头,居然有些许感动:“日后你若动了心思,不用下手,告诉为师一声,为师就跟你师娘走了,不给你惹麻烦。”
小狐狸开始有些感动,眼泪落在棋盘上,让老狐狸一阵埋怨。
夜深了,晋王府中阁楼之上,有人在月色中吹起了笛子,风雷之声传数里可闻,而在未央宫中的锦墨轩中,有琴身传出,隐约可闻。
一片黑暗的密室当中,炉火闪着暗黑的灯光,映衬着一张被火光染红的脸,还有一双蓝色的双眼,他双眼的主人突然听到了笛声,他闭上眼睛细细聆听着,脸色露出幸福的微笑,显得无比诡异。
这一天总算过去了,可是不安的感觉,深深印在拓跋宏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