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天子寝宫,辰时,远处殿前广场之上,正在响辫报辰,东极钟响7声、西极鼓响7声。
内监大长秋总管太监张禄急冲冲的拉着胡太医往太和殿赶,一路上大呼:“都闪开,都闪开!”
太监宫女不知何事,都跪于路旁低头称:“老祖宗。”
张禄对身边的张贵说道:“小贵子,马上去通知皇后娘娘过来,圣上恐时间不多了,快去。”
张贵领了命转身就去通报了。
张禄拉着胡太医入了太和殿,转身跟门口的天龙卫还有宫女太监吩咐道:“今日谁都不能出太和殿,违令者杀!”
“胡太医,快。”
两人入了内室,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都闪到一边跪下,张禄带着胡太医来到陛下的龙床前,之间陛下面色死灰、生气极弱、呼吸急促,如灯枯油尽,胡太医伸手把脉,脉象弱不可见,胡太医不停擦拭头上的冷汗,抬头哀求的眼神看着张禄,似有话说。
“你们都下去!”
“诺!”
张禄:“现在陛下什么情况,说!”
胡太医:“陛下昨日还情况稳定,身体尚有一丝神魂为系,今日就突然空了,可以说陛下此刻已经驾崩了,唯有一口气而已,无论我用什么手段,今日陛下必定会龙驭宾天。”
张禄:“可是今天是陛下万寿节,同日对天下公布陛下驾崩的消息,并且新君即位,这不就乱了吗?”
“皇后娘娘到!”
皇后走入陛下内房,张禄退至一边,皇后走到陛下榻前,依着床边坐下,以手轻触陛下的脸,神情哀伤,但是没有流泪,她用手握住陛下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久久没有放开。
张禄低头不敢看,胡太医跪在地,将头深深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后许久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二郎,你的手真冷啊,昨夜我做梦,梦见你来到了我家门前,可是你没有进门,你走了,我这么叫你,你都不答应,为何我这一生只牵挂你一人,确得不到你的一颗真心呢,我为了生了三个儿子,琮儿被谋害、兴儿关入了宗正寺、你说要让律儿为君王,可是现在他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连我也被困在这深宫之中,等同泥塑木偶一般,陪着他们演戏,我以为我终于赢了慕容嫣,殊不知到了最后还是一败涂地了。”
皇后眼泪顺着脸庞流到了陛下的手上,皇后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整理一下心情,回头问胡太医:“胡太医,你具实说,陛下能否撑过今日?”
胡太医没有抬头:“禀皇后娘娘,圣上恐难过午时,圣上昨日还有神魂存体,因此可以维持五脏六腑运行,若无变化,还可以坚持多几日,但是今日臣一早过来看,神魂荡然无存,已然归去,如此五脏六腑不过凭本能而运行,很快就会紊乱衰竭,即使神仙手段,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皇后:“本宫让你尽全力,将陛下的时间,拖过午夜子时,本宫绝对不能让陛下在万寿节当天龙驭宾天,你若做到了,本宫会重赏你,你若做不到,只能去陪伴陛下了,你可明白?”
胡太医吓的脸色惨白:“娘娘,微臣,微臣恐天命不可违啊!”
皇后大怒道:“天子怎可在圣寿之日而崩,与国之大不幸,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今日你若做不到,本宫可不止杀你一人!”
胡太医叩首道:“微臣遵命!”
张禄在一旁脸色严肃,不敢发一言,皇后转身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张禄,你叫了那些人入宫?”
张禄拱手道:“回娘娘,奴才只通知了娘娘,其他人等暂未通知,奴才命人封闭了太和殿,所有人不得出。”
皇后点头:“齐王今日代天子接受朝贺,辰时三刻就要去太庙告礼、之后代天子去天坛祭天、去地坛祈福风调雨顺、卯时一刻登上宣武门城楼接受万民朝贺,辰时一刻兴庆殿接受亲王、百官、各国侍臣朝贺。齐王今日不能分心,且朝廷勋贵重臣需要陪同,因此不能乱了礼节。张禄你今日只要看好太和殿,本宫就算你有功。”
张禄跪下答:“奴才谨尊娘娘懿旨,以大局为重。”
皇后又轻身说道:“若陛下崩,不到子时,不许鸣钟,不到子时,不得召群臣入宫?”
张禄答:“奴才领旨。”
皇后转身对胡太医说:“胡太医你可以用药了。”
胡太医:“娘娘,陛下已经药石无用了,用金针也是无用,目前只有一样东西或可一试,看能否延缓些时间?”
皇后:“何物?”
胡太医:“安息香,加大分量,在陛下床头四周布置四个香炉,都燃安息香,强化精气,陛下可以舒缓一些。”
皇后:“张禄,感觉安排人办。”
张禄:“诺。”
......
张禄自行出了太和殿,张贵上前:“叔父,是否需要侄儿出宫一趟。”
张禄将张贵拉到旁边一间小房间,将陛下的情况说明几句,又拿出自己的腰牌交给张贵,吩咐他:“小贵子,你出宫一趟,见信国公和晋王,将陛下的情况告知他们,提醒他们今晚防备。”
小贵子拿着腰牌转身而去。
张禄出了小房间,吩咐人去内库取安息香来,又吩咐御林军和天龙卫统领加强未央宫整体戒备。
......
此时天子銮驾已经在太极殿前太和广场就位,群臣站立御道两端,诸位亲王骑马跟在銮驾之后,齐王登上銮驾马车,礼部尚书戴兆廷大喊:“辰时三刻,起驾太庙,敬祖告天,风调雨顺,起驾。”
伴随鼓乐钟鸣,车驾起,浩浩荡荡的数千人往太庙而去,与历朝历代不同,历代太庙都建在皇宫之中,而未央宫乃大夏旧宫,之前的太庙位置供奉的是大夏的历代先帝,大夏灭亡后,魏推平太庙,但是又不愿意在原址再盖,所以将太庙盖在城外,面朝漠北的一处绝佳风水宝地,离京约三十里。
銮驾出玄德门,打龙旗999面、华盖199顶,天子銮驾以9匹纯色西域汗血宝马拉动,随行朝臣200余人,皆骑马、随行御林军骑兵3000人,沿途百姓跪下迎接,山呼:“陛下万寿无疆,陛下万寿无疆!”
而跟随陛下同行的还有10辆福车,每辆福车都满载100万新福钱,陛下过处,万民同庆,抛洒福钱,从现在开始直到卯时一刻登上宣武门城楼接受万民朝贺,一日之内撒1000万枚福钱,差不多每个东都城内及郊外百姓都可得4、5钱。
福钱不能花费,只能作为陛下恩赐之物,所以百姓讨吉利,到不会争抢,拿到钱的百姓,都大声念道:“陛下万寿无疆。”
此声音将在东都城中响彻一天。
张贵出了宫,一路出示腰牌,总算追上了队伍,但是无法近前,只能一路尾随,一直跟到了太庙,太庙告祖,无法上前打扰,只能等在外边,到了接近午时,大礼完毕,用犒劳招待群臣,张贵才总算得以进入太庙,找到晋王。
张贵被李存孝带到晋王身边,晋王看到张贵就猜到有事情发生,暗示大家不动神色,引张贵入太庙一小房间内。
张贵跪下道:“晋王殿下,叔父命奴才通知殿下,陛下身体崩坏,恐怕就在今日了,叔父提醒殿下,做好防备。”
拓跋宏一下趔趄,坐在椅子上:“陛下还有多久?”
张贵:“辰时胡太医诊断,说陛下时间恐不过午,后皇后以胡太医身家性命要挟,若陛下坚持不过今夜子时,要胡太医满门性命。所以叔父命我尽快出宫,通知殿下和信国公。”
“殿下,唤老臣何事?”
两人说话的当口,信国公推门进来。
“信公,父皇恐在今日了。”
拓跋宏哀伤的说道:“昨夜本王梦见父皇来到我府门之前,看了一眼确没有入门就离去,心中不安,不料现在听到此信。”
“难怪了。”
独孤文钦自言自语一声。
“殿下莫要悲伤,在木兰围场之时,陛下已然嘱咐殿下,今日陛下万寿节,无论发什么事情,都不能在今日公开,太庙告祭过后,我先行离开,布置宫内外的事项,以免居心叵测之人借机生事。”
拓跋宏:“谢舅父,本王有一事担忧,这几日,安排在鸿胪寺盯梢的人一无所获,既没有查到那个西域胡僧、也没有见各国使节有何异动、入京离京的外国商旅也都查验过,也没有异样,平静有些异常。”
独孤文钦:“那人可能一直藏在京中,如果这么久都查不到这个人,这个人一定藏在某个重要的人的府邸,这个人的府邸是不会有人敢于去搜,这个人也是不会被人怀疑的人。”
拓跋宏点头:“舅父说的有理,不过这件事情现在不能查了,父皇若宾天,还是要考虑二哥顺利登基和父皇归陵之事,所以做好准备,一切就在今夜,目前不能将消息公布出去。”
独孤文钦:“明白,殿下今日也小心,我去安排一下。”
独孤文钦离开太庙,直接去往兵马司安排戒备之事。
拓跋宏对张贵说:“你早些回去,告诉张禄,今天他在宫内控制好御林军和天龙卫就是大功,无论谁想要颁发任何旨意,都先安排人来告知与本王,本王自会带兵入宫。”
张贵:“殿下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拓跋宏:“还有,照顾好两位公主。”
张贵:“明白。”
“去吧。”
拓跋宏吩咐好事情,不动声色的返回太庙,周围人都没有察觉异样,不过燕王仿佛看出了一些不妥。
......
雍王府中,虽然是大白天,不过叶先生今日起了兴致,关上了房门,正想和自己的夫人梅嫣然亲热一番,梅嫣然半推半就:“夫君,这大白天的,不好。”
叶落河抱起自己夫人就往里间走:“有什么不好的,周公晚上管的是梦,那里管这周公之礼是白天还是晚上。”
梅嫣然娇嗔道:“奴家还以为夫君乃当世的谦谦君子,不料原来是个泼皮无赖。”
叶落河大笑:“夫人莫不是不知道为父乃勾栏瓦舍的第一文人?”
梅嫣然笑道:“今日惜君点红唇,来日细品又何人?夫君这诗太艳!”
叶落河将自己夫人抛在榻上,解开自己的衣袍,散落开来:“夫人的唇为夫来点,自然为夫来尝。”说罢笑着暧昧的就预成好事,梅嫣然也半咬红唇,打算迎合。
可是就在此时,一阵声音从房顶传来:“叶师叔,白日寻欢怕不和您的身份吧。”
“谁!”
叶落河连忙起身,穿起身上的衣服。
小天师从屋檐上翻下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拱手道:“叶师叔,不好意思,今早才回来,本来想随便找间房间睡一觉,不料打扰了师叔的雅兴了。”
叶落河气不打一出来:“张念心,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我和你梅婶婶办点闺房趣事,你还想学不成啊!你那里有半点一派宗师的样子!”
小天师回头,低头行礼:“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叶落河气的头都要炸了,梅嫣然道捂住嘴笑了:“念心,莫不是想女人了,婶婶给你物色一个可好?”
张念心面无表情的回答:“梅婶婶别费劲了,我找好了,最多过五年就娶了她?”
叶落河到有些八卦心,一听到这话,也不生气了,拉着张念心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家的姑娘、年方几何啊?家住何处啊?家里几口人?”
张念心不耐烦了:“师叔,你查户籍呢?”
叶落河:“说。”
张念心道:“这人你认识,小钰的义妹。”
叶落河五官都挤到一块了:“谁?”
张念心笑着点点头。
叶落河举起大拇指:“念心,你比你老爹强太多了,南朝国师,龙虎山天师,天下道门之首,居然要找魏国公主做老婆,你爹要在世,估计得吓出心脏病来,什么时候的事啊!”
张念心诡异一笑:“不告诉你。”
说罢就打算出门去。
.......
“师父、师父!”萧思钰大喊着推开门,见张念心、师父师娘都在,而且师娘还坐在床上,而师父居然衣服都没有扣好!
萧思钰做了一个万分古怪的表情:“这是什么情况?”
叶落河扶额哀叹,这他妈该如何解释呢?
张念心嬉笑道:“我在房檐上睡觉,叶师叔打算和梅婶做点事情,结果被我撞破,打扰了他们,刚才我已经道歉了。”
萧思钰连忙伸出大拇指,与适才自己师父做的动作表情一致:“厉害,师父师娘果然厉害,早些为钰儿添个师弟如何?”
叶落河满脸无奈:“去去去,老夫难得有兴致,都被你们这帮小混蛋给毁了。”
叶落河边说边扣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推着两个孩子出了房门,又小心翼翼的转身去关门,临了还冲梅嫣然抛个媚眼:“夫人稍等片刻。”
不料被梅嫣然一个枕头丢过来,叶落河急忙关上门,枕头砸在门上。
张念心和萧思钰在门外笑的无比开心。
叶落河:“笑个屁啊,你们日后成亲了自然懂得,这叫闺房之乐,跟你们说这个干嘛。”
“钰儿,你今儿不是去参加万寿节的祭祀了吗?
萧思钰:“宫里倒是派了人来请,给我回了,这拓跋家拜自己祖宗,我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叶落河:“行,你这话合理。找为师什么事?”
萧思钰:“吕叙文来了,说是跟师父过目一下今日朝贺的礼单,说还有一些南朝那边的消息,他也是你弟子,这上了门,不得拜拜你啊。”
叶落河:“叙文来了啊,为师整理一下衣服,马上过去,你先过去招呼着吧。”
张念心随口说了一句:“叶师叔,魏国皇帝今夜会驾崩?”
叶落河停下来转身,脸色有一种古怪的表情,不是悲伤、不是惊讶、也不是高兴,反正就是古怪,少顷才突出三个字:“知道了。”
说完,推门入里屋换衣服去了。
萧思钰拉着张念心问:“你说我义父不行了?这也太巧合了,今日可是万寿节啊!这要今日传出我义父驾崩的消息,可不吉利啊。”
张念心:“放心吧,那个皇后说若皇帝撑不过子时杀胡太医全家,我这么仁慈,怎么忍心有人无辜丧命呢,所以使了些手段,可以撑过子时的。”
萧思钰严肃表情,躬身行礼道:“萧思钰谢天师。”
张念心扶起他:“小钰,你到是有心了。”
萧思钰脸露哀伤:“义父对我还是很好的,我来北朝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处处照顾,处处包容,是真拿我当儿子养啊,今日他要走了,我也心中难过,想起了我皇祖母还有父皇,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好?”
张念心本来有些话想说,最后还是没说,只是安慰道:“你未来一段时间,倒是可以逍遥一段时间了。”
萧思钰:“为何啊?”
张念心:“估计齐王会登基,他不会娶你姐的,会迎窦莞儿回宫封后,齐王历来照顾你,所以你可以逍遥一些。”
“念心说的对,未来1-2年你就好好念书,好好玩,你不是过了万寿节就要定日子娶信国公的千金吗?这国丧一开始,你这三个月就别想了,再等等吧。”叶落河换了衣服出来。
萧思钰耷拉个身子叹气:“娶个老婆也这么费劲。”
叶落河笑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