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督公兼锦衣卫总指挥使澹台迦南,谋害圣上,行同谋逆,罪不容诛,其同党同罪,判五日后问斩。”
柳无依逐字逐句读着这道公示出来的判决,只觉眼前发花,阵阵眩晕感袭来,直叫她站不住身子。
湘叶在引人注意前,把柳无依塞回了马车里,盛京城中并非所有人都认得澹台迦南这位夫人。
阿信抬手取掉马车上澹台府的徽记,随行在马车一侧,警惕有歹人乘机偷袭,所幸百姓们都围在告示板,看新出的告示。
发现被问斩的是大奸宦澹台迦南时,响起一阵阵的叫好声。
偶有直接或间接受过他恩惠的人出声反驳,又很快被更多的叫好声淹没。
柳无依把头埋进春桃颈窝里,春华抱着睡着的柳季川,担忧地看过来。
直到马车停稳在院门前,柳无依才缓过劲儿来,尽量平静的下车,见到刘管事焦急地在院子里打转,问道:“小三呢?”
“三公公如今下落不明。”
柳无依心下一沉,又问:“府里留守的其他人呢?”
“小的得到消息,就指使小乞儿通知他们逃命去了,就算有一两个被抓到,也不知晓夫人去向,想来不会供出什么来。”
柳无依眉头轻蹙,道:“罢了,你这两日不要出门了。”
柳无依决定过两日,把柳季川托付给阿信带给哥哥,就遣散身边的人,去找大人,她已经不想再被丢在原地等待了。
至于大人说的,会有人来带她们母子走的那人,柳无依怕被强行带走,自然不会与那人见面。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与大人正式换过庚帖成亲,两人的夫妇关系并未在官府记录在册,并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子,所以刑部门前的告示上,她只能作为同党的身份,被提及。
柳无依回到屋里,在床边坐下,摸着儿子的小脸,眼里满是不舍。
春桃有些担忧,看着她,小心翼翼道:“主子,咱们还有小主子要抚养,可千万不能...”
“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两日一晃而过,柳无依给儿子收拾好行李,亲手交给阿信,又看了看他怀里熟睡的儿子,道:“去吧。”
阿信静立不动,沉默着任由柳无依给他塞东西,说:“主人只让我跟着小姐,保护您的安全。”
“可哥哥的意思是,阿信应该优先听我的话,柳季川交由你带给哥哥,我放心。”
“您做出这样的选择,主人不会高兴的。”
柳无依叹了口气:“就当我是看多了话本子吧,大人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与他人的区别,就是属于我们的一生短暂了些。”
“哥哥也好,儿子也罢,他们也终会遇见一个,不让他们感到孤独的人,那才是属于他们的一生。”
“小姐,他不是一个好人,也许不值得您做的这些。”
“没关系,我与他这辈子赎完罪,下辈子一起做对平凡的夫妻。”
东市
一队官差拿着一卷写满地址的卷轴,挨家挨户的上门打砸,回收地契。
有人还不清楚状况,难免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知道情况的人则道:“说是那奸宦的产业,所以都要收缴掉。”
“可那些小厮杂役都是拿人工钱办事罢了,怎么也要锁走?”一个妇人于心不忍问了出来。
众人齐齐沉默下来,这几日满城索拿奸宦同党,只是为此说一句话都要被下狱。
原本为着奸宦伏诛,高声庆贺的书生们一下哑了声,因为他们发现宋太师为首的太子党,也并非是白璧无瑕的。
甚至在无人制衡之后,连言论的自由都要干涉。
官差带着人赶赴下一家,人群逐渐散去,不再围观这些闹剧。
柳无依名下的小酒馆,自澹台迦南出事后,再也没有客人登门,今日倒是在角落处坐满了一桌客人。
小二热情送上客人要的酒和下酒菜,道:“大爷们慢用。”
一个银角子被弹出,落在了小二上菜的托盘上,他高兴地接连道谢。
“就是这里,给我拆!”
官差们鱼贯而入,抄起刀就要劈砍桌子,几只筷子从角落处飞出,直接贯穿了那些官差拿刀的手。
店内一时间满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领头的官差不敢入内,只在门口色厉内荏道:“哪个胆大的贼人,敢阻拦刑部办事?现在离去既往不咎,若是执意阻拦办差,休怪本官差将你一同锁拿下狱。”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身高九尺的徐猛肩抗紫金大锤,问道:“圣上亲封威武大将军在此,谁敢锁拿本将军?”
同桌的三名亲卫也在此刻起身,站在徐猛身后。
那官差见此架势,声势就弱了,客气道:“这间店铺是那奸宦的产业,下差也是奉命收铺子,并无对将军的不敬。”
徐猛不吃这一套,手里的紫金锤飞出,落在那官差的肩膀上,瞬间将人砸飞了出去,他道:“这处铺子已经是本将军的产业,尔等快滚,再不许来。”
柳无依名下的其他产业,都分别有人拦住了官差的动作。
徐猛此行却是三皇子的命令,听柳文渊说,这是干爹与三皇子做的交换,至于换得什么,他隐隐能察觉到一些。
至于干爹交托给他的那件事情,等到入夜,他的亲卫会去办。
柳无依本想遣散众人后,再去刑部看看能不能见大人一面,可春桃、春华和湘叶都不愿意离走,刘管事也说自己没有旁的去处,不愿离去。
刘管事年纪大了,柳无依也不愿他跟着奔波,便说让他收拾些不能存放的蔬菜瓜果,吃食之类的送给隔壁的王家,这两日不能出门,托他们代买了些东西,也不好心安理得麻烦人家。
做完这些之后,回院子里静等消息就是,刘管事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柳无依提着食盒,穿着披风,拉起兜帽戴在头上,在角落处下了马车,春桃、春华则按照约定留在车上,湘叶则在不远处戒备,若是有什么不对,方便将她带走。
她今日穿得素净,兜帽虽说大了些,也不算惹眼,倒春寒的日子里,多得是身着披风,戴斗笠的人。
到了刑部门前,她给看门的差役塞了银子。
“官爷,烦请您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