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实验室的基因琥珀
第三人民医院顶楼的风卷着消毒水气味灌进防火门,陈默的手指在101实验室的密码锁前悬停。三个月前苏郁培养舱的密码“0”已失效,金属面板上新增的指纹识别区,正中央刻着极小的蝴蝶浮雕——与父亲尸体手中的信封火漆印完全吻合。
“用你的血。”苏明雪按住他的手腕,蝴蝶胎记在冷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1997年基因库的原始样本,只识别同时拥有陈建国和苏明雪基因的载体。”陈默的指尖刚触到识别区,整面墙突然化作透明玻璃,实验室内部的景象在暮色中展开:中央培养舱里漂浮着枚琥珀色球体,里面封存的不是躯体,而是团正在跳动的蓝光蝴蝶。
警报声在踏进门的瞬间炸响,天花板降下的金属网带着高压电流,苏明雪的蝴蝶胎记突然发出强光,将两人笼罩在基因防护罩中。“那是父亲用自己的基因培育的‘基因琥珀’,”她望着琥珀表面流动的双螺旋,“里面封存着1997年手术的完整数据,包括你母亲当年没被销毁的意识碎片。”
培养舱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显示着“mx系列最终协议”,签署日期是2024年4月17日——基因链重置的当天。陈默的智能眼镜自动解析文字,瞳孔骤缩:“协议内容是将苏明雪的原始基因与我的胚胎融合,创造出能自主进化的新人类,而代价是……”他喉咙发紧,“是销毁所有旧容器,包括苏郁的意识副本。”
穿白大褂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不是追蝶者,而是陈默在停尸房见过的护士——mx1997-00,她的皮肤半透明,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蓝光数据。“你父亲希望你们成为基因编辑的句号,”她的声音像老旧磁带,“但太平间组织在琥珀里藏了后手,只要你们拿走样本,全城市民的基因链会再次激活条形码。”
苏明雪突然指向琥珀底部,那里刻着与便利店快递单相同的“苏明雪收”,附言栏的字迹在蓝光中显形:“当琥珀破碎时,基因链会记住第一次说谎的人——1997年4月17日,我骗你说你是备用容器,其实你才是唯一的希望。”
金属网的电流突然增强,陈默的防护罩出现裂痕。护士举起的注射器里,装着与父亲尸体相同的抑制基因药剂,标签上写着“mx2024-ENd”。他突然想起第七章父亲信中未写完的部分:“苏郁的意识备份其实是……”答案在琥珀表面的反光中浮现——那是苏明雪两岁时的记忆碎片,被父亲偷偷封入了苏郁的容器。
“动手!”苏明雪将蝴蝶吊坠碎片抛向培养舱,陈默同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琥珀表面的瞬间,所有蓝光蝴蝶振翅而起,组成母亲的虚影。虚影开口时,声音混合着苏明雪的冰蓝与陈默的深褐:“小默,基因琥珀的真正作用,是让你们的孩子拥有自然进化的能力,不再受代码控制。”
护士的注射器在虚影出现时落地,她的半透明身体开始崩解,露出藏在胸腔的芯片——里面存储着太平间组织的最终指令:“若琥珀被取走,启动全城条形码强制激活程序。”陈默的手表疯狂震动,暗巷平台发来紧急通知,市民手腕上的光斑已重现,基因链倒计时显示:00:09:59。
“我们需要同时摧毁琥珀和芯片。”苏明雪抓住即将崩解的护士芯片,蝴蝶胎记与芯片产生共振,“父亲在琥珀里留了两个选择:要么带着样本远走高飞,让基因编辑的阴影永远跟随;要么……”她望向陈默,眼中倒映着琥珀里的蓝光蝴蝶,“让我们的基因成为最后一道防火墙。”
培养舱突然启动自毁程序,琥珀开始出现裂纹。陈默想起便利店遇见的真实蝴蝶,翅膀上没有任何标记,却能在晨光中自由振翅。他接过苏明雪手中的芯片,将它与琥珀碎片同时按在实验室中央的基因祭坛上——那里刻着1997年至今所有蝴蝶标本的编号,独独空缺mx2024-10。
“以原始基因之名,终止所有编辑。”苏明雪的声音混着警报声,祭坛突然升起玻璃棺,里面躺着的婴儿没有条形码,后颈只有淡淡的蝴蝶印记,像极了自然生长的胎记。陈默的蓝光纹路在此刻彻底消失,苏明雪的蝴蝶胎记也褪去荧光,变成浅粉色的皮肤印记。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全城的条形码同时熄灭。陈默的手表显示暗巷平台任务完成,新出现的“日常任务”栏里,第一个条目是“给苏明雪买束真正的花”。他望向培养舱,琥珀碎片在自毁强光中化作星尘,唯有中央的玻璃棺完好无损,里面的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声音清澈,没有任何代码的杂音。
“她叫什么?”苏明雪抚摸着棺盖上的露水,婴儿的眼睛睁开,瞳孔是介于冰蓝与深褐之间的琥珀色。
陈默想起父亲信中的最后一句:“当基因链记住第一缕阳光时,所有蝴蝶都会长出不需要振翅的翅膀。”他握住苏明雪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那是基因编辑永远无法复制的真实。
“就叫她晨曦吧。”他说,“带着基因链的第一缕晨光。”
实验室的防火门在此时自动打开,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玻璃棺上凝结的水珠。苏明雪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群真实的蝴蝶在迁徙,翅膀上的花纹与基因琥珀里的蓝光蝴蝶完全一致,却没有任何荧光或条形码——原来父亲早在基因库留下了自然进化的钥匙,让编辑过的基因最终学会与自然共生。
智能手表震动,暗巷平台发来新消息:“太平间组织服务器已永久关闭,所有mx系列容器数据删除。”陈默删掉消息,将手表扔进垃圾桶,苏明雪也摘下了显示条形码的戒指,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里没有代码的阴影,只有属于人类的、真实的温暖。
走出实验室时,陈默怀里抱着晨曦,苏明雪拿着从培养舱取出的最后一份样本——不是基因数据,而是父亲当年夹在信里的照片:1997年的产房,母亲抱着刚出生的他,旁边的保温箱里,苏明雪的原始躯体正在啼哭,两张婴儿床之间,摆着束真正的蝴蝶兰,花瓣上的露水,比任何基因编辑的产物都要美丽。
巷口的豆浆摊飘来香气,陈默看见摊主手腕上干干净净,正热情地向他们招手。苏明雪买了两根油条,递给陈默时,阳光恰好照在油条的裂缝里,像极了基因链的双螺旋,却柔软、温暖,充满生活的气息。
“接下来去哪儿?”苏明雪咬着油条,望着怀里的晨曦。
陈默指向远处的彩虹,那是暴雨过后的馈赠,七种颜色自然交织,没有任何代码的干预。“去一个不需要任务、不需要条形码的地方,”他说,“种上父亲没来得及种的花,看着晨曦长大,让她的每一次心跳,都只属于自己。”
怀里的婴儿突然咯咯笑出声,苏明雪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烁,这次,那是喜悦的泪光。基因链的故事终于在此处暂停,而属于陈默、苏明雪和晨曦的人生,正像那道彩虹般,在经历过所有的风雨后,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