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太阳西斜,天边染上一抹浓重的橙红色。高迎祥的大军正在行进途中,此时正忙着安营扎寨。士兵们穿梭往来,有的在搭建营帐,有的在安置辎重,一片忙碌景象。
李自成带着二十几个形容狼狈的手下,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大军所在之处。一名士兵眼尖,瞧见李自成等人,赶忙跑去通报。高迎祥听闻李自成归来,手中正握着的营帐绳索一顿,随即果断吩咐:“传令,在中军大帐议事。”
李自成带着这二十几个劫后余生的弟兄,脚步沉重地走向中军大帐。大帐内,高迎祥面色阴沉地端坐在主位上,两旁站立着几位将领,皆是一脸严肃,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与疑惑。
李自成走进大帐,“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沉痛:“舅舅,侄儿罪该万死,此次进城计划惨败,出发时百余人,如今仅剩下这二十几人。”
高迎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满是痛心与责备,强压着怒火说道:“起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自成缓缓起身,将此次行动的前因后果详细道来:“舅舅,那府谷县城盘查实在森严,除了李明所部军士及家属外,商贩、流民、乞丐,一律不得入城。我们实在无法,便选在离城不远的黄强村落脚,打算从长计议。众人绞尽脑汁,商讨各种进城策略,可想来想去,都觉得困难重重。
到了半夜,我们突然被官兵包围。一番激战后,我们寡不敌众,不幸被俘。就在官兵押着我们回营的半道上,王铁牛带着人突然杀出,与押送的官兵展开激战,硬是把押送的官兵打跑,将我们救下。原本被王铁牛救下时,我们尚有将近六十人。夜里天黑路险,好些弟兄走散了,估计其中有些弟兄见李明在府谷县安置流民的待遇不错,就趁黑溜走,打算天亮后去李明那求官府安置。而且,我们此次被官兵突然包围,搞不好就是这些人中出了叛徒,引来的官兵。”
高迎祥听完,脸色愈发凝重如铁。他深知此次行动失败,对义军士气的打击犹如巨石投湖,波澜难息,其中或许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作为在江湖与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他的警惕心瞬间如钢针竖起。略作思索后,他沉声吩咐:“把王铁牛叫来。”
不多时,王铁牛被带到大帐。他脸上带着憨厚朴实的农民神情,可内心却紧绷如弦,警惕万分。
高迎祥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王铁牛一番,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铁牛兄弟,此次你救下自成和众多弟兄,居功至伟。我有几个细节想再问问你,你们当时是如何发现自成他们被押解的?那伙官兵人数、装备又是怎样的?”
王铁牛心中一凛,立刻察觉出问题的刁钻。他稳住心神,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憨厚的笑容,面向高迎祥恭敬地说道:“高将军,当时咱们没能进城,便临时分作三路,装作流民,被安置到城外不同的村庄。其中一路是黄老三他们去了安石庄,我这一路被安置在红杏庄,李闯将那一路在黄强村。
当晚,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每次我一有这种感觉,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寻思着既然进城无望,不如赶紧撤回去,免得暴露。于是,我就带着兄弟们准备去找李闯将。
当我们走到离大路不远的一片荒草地时,正发愁前路难辨。突然,借着朦胧的月光,远远瞧见有一伙官兵押着一行人走在山道上。我定睛一瞧,其中一人身形与李闯将极为相似。再仔细打量那伙官兵,人数约莫也就十几个,每个人都背着鸟铳,不过看着都很疲惫,像是执行了很久的任务。我心里暗叫不好,寻思肯定是李闯将他们遭遇了不测,当下心急如焚,立刻带着弟兄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高迎祥目光紧紧锁住王铁牛,试图从他的神色间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可王铁牛一脸坦然,应答流畅自然,毫无破绽可寻。高迎祥心中的疑虑渐渐淡去,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说道:“铁牛兄弟,此次你立下大功,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奖赏你。来人,取二十两银子,赏给王铁牛兄弟!”
帐下亲兵迅速领命,不多时便将二十两银子呈到王铁牛面前。高迎祥接着说道:“铁牛兄弟, 自成对你的能力和忠心很是欣赏,打算将你调入他麾下效力。你如今手下弟兄折损不少,我答应你,待日后有机会,定给你把手下兵马按五百人的编制补齐,你意下如何?”
王铁牛佯装出一副又惊又喜、惶恐不安的模样,连忙跪地谢恩:“高将军如此厚赏,李闯将如此厚爱,铁牛实在受宠若惊。铁牛定当肝脑涂地,为义军效犬马之劳!”
待王铁牛领赏退下后,高迎祥面色凝重,看向众人缓缓说道:“此次派细作进城失败,李明必定加强了府谷周边的防范。咱们若再在此处周旋,讨不到好处。我听闻河曲县城目前并无官兵驻守,他们绝想不到咱们会突然转攻河曲。咱们正好出其不意,拿下河曲,补充粮草军备,扩充势力。”
李自成眼睛一亮,说道:“舅舅这主意妙啊!他们以为咱们的目标是府谷,必定将注意力都放在这附近,河曲便成了防御的薄弱点。咱们速战速决,在其来不及反应之前,攻下河曲县城。”
其余将领也纷纷点头称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攻打河曲县城的具体部署,营帐内气氛热烈,众人都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充满期待与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