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已离开晋州三日,经过了平原地形,随着逐渐向北,进入山区,但大部分是较为低矮的丘陵,山间道路也还算平坦,不会对行路造成太大阻碍。
只不过,在山区行路时,遭遇到了山体滑坡,多亏前方探马的警觉,这才没有造成伤亡,但也不得不退回之前的路口换路前行。
苏烈感叹道:“大郎,从晋州到并州,正常行军速度下,这段路程大约需要八至十日,如今我们三日便已到了山区,若不是遇到这山体滑坡,怕不是再过一日多便能进入并州地界了。”
秦浩笑了笑道:“这只是正常行进的速度罢了,如今终于见到了山区的地形,虽说只是低矮的丘陵,但若是我要求队伍一日内进入并州,定方兄觉得这帮小子会不会呼天抢地,这次我们全都下马与队员一同步行,咱们也起个带头的作用吧。哈哈哈。”
薛礼插话道:“少爷,都走了这么久,我们还没见过你徒步行路呢,队员们可有些不服,派我作为代表向少爷发起挑战。”
秦浩哈哈大笑,“好,给你们个挑战的机会。全体都有,下马。跑步前进,一口气五十里,并州城中休息。”
队员们吼叫着起哄,苏烈望着这些已行了七百多里路程的队员,气势依然不减,心中越发急迫的盼望着大战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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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过后,武曌喊来夏荷,递给对方一叠手稿说道:“夏荷,最近的新菜品是多了些,你也辛苦了,今日应是到东市店吧?”
夏荷将掉落的发丝向耳后一别,笑道:“武姐姐,我乐在其中,如今家人都能吃穿不愁,这点小事哪里说得上辛苦,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
“喏,这些手稿还是大郎临走前交给我的,最近事情太多,忙得我是焦头烂额,竟然给忘记了。
明日宾王兄要迎娶新人,书店那边也要十日交书了,庄上我还有得忙,实在走不开。正巧东市离房相府中不远,你若是得闲了,便去一趟交给房府中人吧。”
接过手稿,夏荷说道:“武姐姐放心,东市与房府离得颇近,抽点时间便是了,不碍事的,那我就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如今城中咱们桃源庄的生意一枝独秀,怕会引起其他家族的觊觎。
给你派的护卫不要嫌麻烦,但凡外出必须带上,知道了吗?大郎临行前可是着重强调了此事的,你就算不听我的,也得听你们少爷的话。”
夏荷脸红道:“谢谢武姐姐,夏荷晓得了,必会小心的,今日东市仙客来那边传授完,我也能闲下来一段时间了,在庄上再继续研究少爷留下的新菜谱。”
望着夏荷坐着马车渐行渐远,武曌心中感叹,如今这四朵金花都独当一面,还真是离不开了。
若都是男子该有多好,唉,大郎的手艺好像都是传女不传男,一点都不符合儒家的传统,呵呵,真是个怪人。
“甲七,丁十,待到了东市后,要先去下房府,我有些东西要转交给房相,你们便先到仙客来中等我便好。”
“夏娘子,这可不行,少爷有命令,出行护卫必须不离身侧,这是我们的职责,还望夏娘子莫要为难我等。否则少爷知晓,我们必定受罚的。”
“那好吧,丁十跟着我去,甲七辛苦你一趟去西市通知一声,让昨日掌握不好的师傅们可以再来东市店中学习一次。”
甲七有些犹豫,丁十道:“无妨的,有我在,必定无事。”
甲七点点头,开口道:“护卫之时不许溜号,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分心,你的职责便是保护,其他的一律不要过问,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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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崔氏长安府邸,崔氏在长安的话事人崔景此刻正在询问崔畴,做为博陵崔氏在长安的宗长,崔景对其他事情都不不在意。
但最近桃源庄的一些生意还是引起了他的关注,先前的一些茶酒与崔氏并无什么冲突,只是冷眼旁观。
直到听到桃源书店的传单这才大惊失色,博陵崔氏主要以土地经营与教育产业为经济支柱。
家族之中也以开办私学为重,不仅能为家族带来经济收入,更能培养大量人才,提升家族的社会地位与影响力。
三十文的价格着实让崔景失了方寸,人家这是打算自己玩,让其他人都喝西北风的节奏啊,一个小小的县子是如何敢有如此行径的,出于谨慎,将工部屯田郎中崔畴叫到了府中。
“宗长,晚辈方才正在参加酒宴,实在是不好贸然离席,让宗长久等,还请原谅晚辈的失礼。”
“润耕,你们现在举办酒席为何不去对面的临仙楼?那仙客来的酒菜便如此美味吗?”
崔畴一愣,忙道:“宗长,酒宴是越王举办的,这晚辈如何知晓啊?不过仙客来的酒菜倒是一绝,临仙楼相差甚多倒是不假。”
“我见临仙楼最近一月的收益差了许多,只当是仙客来新店开业的影响,不成想过了许久依然不见起色。那酒楼的厨子都是从何而来,你可知晓?”
“宗长,据长安传闻,那些厨子都是从旮旯角里挖过来的,手艺是王母娘娘亲自教的,晚辈也不知长安城里旮旯角是何处,至于王母娘娘亲自传授似有些夸大。”
“你可真是迂腐至极,那分明就是一种宣传的说词,不成想你还竟信以为真,唉,真不知家族供你们读的书都读了些什么?”
崔畴老脸一红道:“是晚辈一时口快,坊间确是这样传的,晚辈也知定然不是这样,为何不挖过来一两个厨子一问便知。”
崔景捋着胡子思索,许久开口道:“听临仙楼的管事讲,那些厨子就住在酒楼之中,而且程府还派了护卫,如何行事?”
崔畴眼前一亮道:“宗长,方才我离开酒楼之时,却遇见那负责厨房教授的小娘子,坐着马车而来,仅有一名护卫跟随,想来应是住在庄上,倒是时常过来的,不知是否能以利诱之?”
崔景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机会,先不要妄动,派出人手观察一下再看,明日便是桃源书店交书之日,届时去瞧瞧书册的成色再做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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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两仪殿。李世民接过高福递上来的案卷翻看着,孙伏伽开口道:“陛下,裴寂一案已审讯完毕,所有事实均已审明,许敬宗在堂中陈述详情,裴寂破口大骂,之后恭命与家僮双双上堂作证,裴寂当堂认罪。
此罪冒犯天子威严,属大不敬,又有买凶杀人,按律当斩。长孙大人与郑大人念及裴寂为开国功臣,未当堂宣判,卷宗着下官呈陛下阅览,请陛下圣裁。”
“伏伽此事办的甚是利索,朕很满意,辅机,你谈谈看法。”
长孙无忌看看房玄龄,开口道:“陛下,裴寂虽为开国功臣,然其罪行确凿,大不敬之罪与买凶杀人,此二者皆严重触犯大唐律法。
律法者,国之重器,当平等施于众人,若因功臣之故而有所偏袒,恐日后难以服众,亦有损陛下公正严明之威名。”
顿了顿,抬头见李世民的神情不动,想了想又开口道:“然其昔日之功,亦不可全然不顾,臣以为可免其死罪,削其爵位,夺其封地,令其幽居家中,终身不得再涉朝堂之事,以示惩戒,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眉头微皱,“玄龄的意见如何?”
房玄龄道:“长孙大人所言甚是,如此既全律法之威严,又念及旧情,可保朝堂安稳,亦能给众臣一个交代。
陛下圣明,定能权衡利弊,做出最为妥善之裁决。”
“玄成,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臣以为长孙大人与房大人之议虽有其理,然裴寂所犯之罪实乃恶劣。大不敬乃冒犯天子之尊,买凶杀人更是视人命如草芥。
虽有功绩在前,然功不可抵罪。若仅免其死罪而幽居,恐难以平民愤,亦难彰显律法之公正无私。
臣以为,当削其爵,没其产,流放边地,令其于艰苦之地思过,且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唯有如此,方能令臣民深知陛下维护律法之决心,朝堂之上亦能风气清正,再无恃功而骄、违法乱纪之念。”
李世民目光如炬,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斟酌片刻,缓缓开口道:“裴寂之功,朕岂会忘却。
然其罪亦不可恕,功过不能相抵。玄成之言深合朕心,念其往昔勋劳,免其死罪,削去官爵,贬为庶民,发配交州。
令其于偏远之地,反省自身过错,此生不得再入长安。”
郑善果始终未发一言,闻听李世民的判决,眉头深锁,犹豫道:“陛下,交州多为山地丛林,且炎热潮湿。
裴寂身有痹症,听闻已到了白虎历节之程度,微臣不是为其求情,只是若发配交州,与赐死无异啊。”
李世民微微颔首,看了眼长孙无忌问道:“辅机,静州刺史方嗣本的夫人,朕记得是你的族姑?”
长孙无忌闻言点了点头,没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朕只想惩罚于他,却不想他病死途中,希望他能明白朕的一番良苦用心。
能在地方上继续做些有益之事,莫要再生妄念。便发配静州吧,辅机与方爱卿通个信,表明朕的意思。”
长孙无忌忙起身应是。接着众人又议起刘文静被冤一案的详情,待全部议定,决定次日朝堂之上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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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立政殿,今日长乐又带回了许多的吃食和话本,给宫中的一众妹妹分发了下去,获得一片感谢之声。
看着长乐意气风发的模样,长孙笑意盈盈,打趣道:“长乐,看你这姐姐当得倒是一碗水端平。不过豫章、巴陵、东阳可都或是成了亲,或是有了婚约,而你这个姐姐却还每日忙着吃食和话本,羞是不羞?”
长乐嘟起嘴道:“母后,公子说了,趁现在还年轻,莫要被婚约绊住了手脚,好似那笼中鸟雀失了自由。先把这世上的美食佳肴尝个够,趣闻话本看个遍。不然等嫁了人,每日就围着夫君转,成了个唠唠叨叨的管家婆,多没趣儿。”
长孙顿时愕然,这是拐着弯的说我吗?
脸色有些不悦,刚要开口,长乐又道:“母后您可别误会,我可没说您。我是说那些寻常女子,哪能像母后这般,把父皇迷得晕头转向。就像公子说的,男子与全天下人打拼,女子只需要打拼一个男人,您这手段高明得让女儿佩服不已,女儿是想多学学您这御夫之术,日后也好在夫家如鱼得水,可不是在胡言乱语呀。”
长孙用手指着长乐,嘴唇有点哆嗦说道:“你们二人一天天的都说些什么,这般没个正形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话皇家失了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