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立政殿,李世民提起让秦浩去漠南就任之事,长孙听了心中有些难受。
“二郎,正则与丽质成婚不久,便被二郎派去了边关历炼,经历东突厥一战这才刚刚回来,便又要被派往漠南,
丽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儿该怎么办?二郎就这般狠心的吗?”
李世民叹了口气:“正则此次功劳太大,朕也是思虑再三,他还年轻,若在长安不好安置合适的官职,
朕发现他军事才能颇为不凡,正好去漠南帮朕打理好新打下的地盘,也算是才适其用,
至于丽质嘛,他倒是提出了想一起带走,朕还在考虑是否可行。”
长孙抽泣道:“那里的天气糟糕透顶,丽质这身子骨怕是不能适应啊!”
李世民轻声安慰:“观音婢,朕瞧丽质如今的身子甚是康健,正则可不是普通人,他那医术不比孙神医差,某些方面更是能够胜出,
这方面朕倒是不太担心,只是臣子远赴外地,子嗣一般不得离京,可丽质肯定不舍将刚出生的孩儿留下,朕这才犹豫不决。”
“二郎到底在担心什么,正则心性纯良,对权力毫无眷恋,就封个散官不好吗?”
李世民摇摇头道:“唉,功劳太大,便不能如此草率了,他才多大呀,不比那些行将就木之人。”
长孙无奈:“若无他法,那二郎便成全了正则和丽质吧,臣妾实在不忍让他二人长久分离。”
李世民沉思片刻:“便依观音婢,回头让高福去与丽质说下桃源庄的善后之事,他们若不在,朕帮他们看着,不让他们担心。”
长孙讶道:“二郎打的居然是这个心思?”
见长孙误会,李世民连忙解释:“观音婢怎能如此看朕?那么大的产业,怎能无人管理,况且那里也有朕的股份啊!”
长孙坚持己见:“二郎,听臣妾一句劝,他们必然能够指派一位得力的人留下管理,
我们还如同以往一样合作,这样便挺好的,有些事一旦生了误会,便再难修补了。”
李世民沉默良久叹道:“就依观音婢,我让高福吩咐张勤盯紧着些,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朕再出手,这样总行了吧?”
长孙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中依然为女儿的前路担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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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庄上,秦浩直奔卧室,见长乐与望月都不在屋中,寻来了游乐场。
长乐与两个宝贝玩得不亦乐乎,秦浩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温馨的一幕。
不知看了多久,后背一软,武曌贴了上来。
“在看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听说你回来了,我还寻了半天,一猜你就到这了。”
“媚娘,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便是你夫君我升官了,还是个从三品的大官,我厉害不厉害?”
武曌满脸堆笑:“是个好消息,不过我如今只想郎君不赴外地便好,姐姐已经有了孩儿,我也想要。”
“成,我答应你,之后咱们不行道家大法了。”
武曌恨恨道:“什么道家大法,还以为我好骗吗?坏消息是什么?”
秦浩叹了口气:“坏消息是我的食邑封在了漠南,就是刚刚打下来的东突厥那里。”
武曌白了一眼:“那有什么,派人前去打理便是,就算种不了地,也能养牛羊马匹的嘛。”
秦浩脸色一黯:“官职也是在那边就任。”
武曌一愣,瞬间脸色发白:“你说什么?又要远行,天哪,姐姐知道了吗?”
秦浩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说,看她们这么开心,有些不忍。”
武曌满脸苦色:“我这好不容易等到了希望,如今这希望又要破灭了。”
长乐一打眼看见二人在门口说着悄悄话,朝望月使了个眼色,望月蹦蹦跳跳的来到门口。
“驸马,公主叫你们过去陪宝宝玩。”
秦浩拉着武曌来到游乐场中,看着自己还没建设完的乐园,不舍的唉了一声。
长乐皱眉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武曌一脸悲戚:“姐姐,驸马要去外地赴任了,这回比朔州还远,要到定襄那边。”
长乐满脸的不可置信:“是父皇的旨意吗?”
秦浩点了点头,长乐瞬间眼眶湿润:“父皇口口声声说最疼我,我与夫君成亲没多久,便将夫君送到了边关,
如今立了大功,又要将夫君送到更远的地方,我不知道父皇这是疼我还是恨我。”
秦浩叹道:“只怪我太年轻,陛下不肯让我闲散在家,若以实职留在长安估计不好安置,而且做事也容易招人非议,我倒是有些理解陛下的心思。”
“你理解又能怎么样?我呢?媚娘呢?孩儿才多大,怎么办?你都不要了吗?”
秦浩满脸苦色,柔声开口:“丽质,你先别哭,我问你,若是陛下允许,你愿意与我一起去吗?那边环境很差,我们可能需要从头开始建设。”
二人一愣,瞬间一喜:“能跟着一起去吗?当然愿意呀,多苦我都不怕,以夫君的本事只是时间的问题,怕什么呢?”
秦浩点了点头:“那就好,回头媚娘把庄上的事全都安排好,与主要人员说说,
愿意跟我们一起的就得开始准备了,不愿离家的便留在庄上安排合适的岗位,一切全凭自愿不要强迫,
我有种预感,或许我们的未来不一定在长安了,崔昂的路走到了尽头,我们走时正好让崔氏母女跟我们一同上路,
另外和宾王商量一下跟进催收,让世家的赔偿尽快到位,长安的产业还是要多多合作,以卢氏为主,
否则还得勾心斗角的,让张勤参与具体的管理,有宫中的名号他们也会收敛许多。
银行那边和戴尚书说下,尽快让户部独立出去,成立大唐皇家银行,我们做为民间资金的互补,这样陛下更能放心。
医学院处孙神医继续教授学徒,有济檀和雅容的协助问题不大,
遗爱也能当个帮手,再从中提拔几个天赋不错的,宝藏兄若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
各工坊里长安这边有家有口的便留下吧,没后顾之忧的大师傅愿意和我们一起的全都带走,让他们安排好接班人。
甲一我会安排他提前出发,乙队队员分成小队散到有产业的各州负责,
重新招募人手,训练信鸽,长安留两个老兵留守,让他们自行商量。
婉娘估计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学堂便交给遗玉和昙娘打理吧,
走时我们需得多带些资金,庄上足够流动即可,我说的这些先暂时保密。”
长乐有些动容,感觉夫君无比认真,有些犹豫:“夫君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秦浩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肯定会回来呀,那边草创,肯定需要得力的人手,所以尽量多带老人,用着也顺手不是?”
武曌心中也有点乱,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这个地步,弱弱道:“走如此远,以后见父母和大姐小妹是不是更难了,唉。”
孙勇来到门口喊道:“驸马,侍御史崔仁师前来拜访。”
秦浩摊摊手:“看,这是来求和的。你们两个再琢磨琢磨,反正一时半刻的还走不了,张将军还在长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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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众臣还沉浸在昨日宴会的喜庆氛围之中。
御史大夫温彦博率先开炮:“臣弹劾李靖治军无方,北征之时纵容士兵抢掠财宝,请陛下降旨予以严惩。”
众臣皆是一惊,房玄龄也有些诧异,昨个怎么不说,这是回去之后得了谁的消息了?扭头瞧了唐俭一眼。
李靖也是心头一紧,见一旁的李积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跟着望了眼唐俭,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高甑生的身影。
温彦博随即当着众臣的面列举了数件军中不法,但却略去了萧后送礼之事,李靖至此心中再无疑虑,静静等着皇帝的态度。
李世民目光落在李靖身上:“你可有反驳之词?”
李靖出列拱手作揖:“陛下,士兵抢掠行为,臣确有失察之处,但所谓纵容之说,纯属无端揣测。
此次北征,各项军纪严明,所有财物臣与弘慎共同入库,分毫未入私囊。
有抢掠的士兵,微臣也依军法处置,臣愿配合彻查,以证清白。”
李世民微微皱眉,语气责备道:“率军出征,本应以军纪为重,约束不严,方才有士兵抢掠之事发生,军法如山,你可知罪?”
李靖低头顿首:“陛下,臣治军不严,致使不法之事发生,实乃臣之失职,臣愿受陛下责罚。”
李世民沉默片刻,语气稍缓:“隋朝大将史万岁大胜达头可汗之后,有功而不得赏赐,乃至隋朝灭亡。
朕则不然,功是功过是过,念你击败突厥的功勋,此次便赦免你治军无方之罪。”
李靖连声道谢,立在一旁,再不发表任何言论,堂上一时有些寂静。
长孙无忌出列奏道:“陛下,裴寂听闻陛下赦免,喜极而泣,忍着病体回返长安,
不幸于途中病逝了,临终前哭诉未能再见太上皇最后一面。”
李世民愣了愣神,长叹一声:“裴寂是有佐命之功的,虽有过错,可心却始终忠于大唐,
传旨,令其家人于故土安葬,好生操办,追赠裴寂为相州刺史、工部尚书、河东郡公。”
下朝后,李靖未与房玄龄交流只字片语便径自回府,阖门自守,谢绝来客。
房玄龄得知后,深深叹了口气,一场大胜之后,朝堂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连忙派人去给徒弟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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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走进正堂,与狄孝绪打了个照面,“正则,若是赴任,怀英你打算带在身边吗?”
秦浩点了点头:“怀英肯定愿意四处周游,当然狄公若是不舍,我便如实相告。”
狄孝绪摇了摇头:“怀英跟在正则身边,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只是不知道老夫这身子骨还能见他几面了。”
秦浩微微一笑:“狄公大可不必想这么多,没事我就让他往返长安,这边还有这么多的产业呢。”
狄孝绪微微颔首,出了大堂。
“正则,昨日朝会为何不拒绝陛下的要求呢?你立有大功,即便不远离长安,在附近各州选择一处治理地方亦可啊。”
秦浩摇了摇头:“师父,早晚都会到这一步的,归根结底还是年少,陛下担心我卷入朝廷争斗,徒弟文武双全的,哪个不想拉入阵营呢?”
房玄龄苦笑道:“唉,常言道大智若愚方为智者,你还是锋芒太露了。”
“这怎么能怪徒儿呢,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是徒儿成长必然要经历的事,
您和师娘可一定要保养好身子,务必定期与我父去桃源医学院检查身体。”
房玄龄点了点头:“今日朝堂之事你怎么看?”
“师父,此事大可不必担忧,徒儿觉得吧,陛下并非真心责怪二师父,这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
灭国功劳太大,二师父毕竟私下违背了陛下与颉利和谈的命令,虽然成功,但仍需敲打一下,防止二师父将来过于膨胀。
铁山一战令使团陷于死境,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陛下不好用不顾唐俭生死来批判二师父,只能借这等小事责罚一番,也算是给唐俭一个交代。”
士兵抢掠一些财宝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徒弟还得了萧后一对耳环呢,
但是温大人却只字未提,便可知此事定有唐俭的影子,毕竟是徒儿救了他的命。
或许军中也有人忌妒进而借机生事,否则那些事也算是军中的机密了,温大人如何能那般清楚,不过是挑拨陛下与二师父之间的关系罢了。
陛下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看着吧,用不多久定会再有说法,没准还能给些赏赐呢。
二师父已过了古稀之年,出征前我已经劝过他此战过后不再出征,他也同意了,所以这种情况我相信二师父也无所谓的,
唉,功劳太大有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你倒是看得通透,比为师想得还多了一些,你既心中有数,为师也就放心了,
去看看你师娘吧,他还惦记你若走了,遗爱的婚事咋弄呢?”
秦浩哈哈大笑:“师父放心,遗爱的婚期就在眼前,我必然办好此事再离京赴任,相信陛下能给这点面子的。
桃源医学院以后还得靠遗爱夫妻两个管理呢,孙神医对这方面不拿手,只专心负责教学和制药。”
从李靖府中出来又匆匆来到房府后院,刚来到屋前,便听见卢氏训斥的声音。
“这点时日都忍不住吗?若不是马今日去了庄上,听马夫人闲聊谈起,真出了事岂不是名声尽毁?”
房遗爱不服道:“母亲,儿子可没师兄那个本事,我们只是拉个手,这在庄上很常见的,公开恋爱的人都会这样。”
“我不懂什么恋爱不恋爱的,总之给老娘忍住,等你师兄把婚事一办,你入了洞房爱咋折腾咋折腾,
也没人说三道四,真闹出丑闻,看你父亲不打折你的腿。”
“哦。可父亲不是说师兄要离京了吗?这还能不能赶得上啊,我可是和雅容牛都吹出去了呢!”
卢氏轻叹一声:“谁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正则也是个命苦的,立了大功还被贬到那么远的破地方,还有天理吗?我就说陛下小气得紧。”
房遗爱连忙捂住卢氏的嘴:“我的娘哎,这话可不敢乱说。”
“有什么的,当年就是陛下给你父亲带回的宫女,若不是为娘以死相逼,你在府中还能有如今的地位?
那两个娇滴滴的宫女漂亮得紧呢,可不像为娘这般人老珠黄的。”
秦浩满脸带笑的将头探进屋里:“师娘,那两个宫女后来哪去了啊?”
卢氏一愣,随即欣喜道:“正则什么时候来的,家里怎么样,没闹腾你吧?”
“呵呵,徒儿的本事您还不知道?都听话着呢,哪个敢呲毛?大嘴巴招呼。”
房遗爱大嘴撇到了天上,端起茶杯不想拆穿,你就吹吧,谁还不知道谁呀!
“师娘,到底咋样了嘛。”
卢氏眉头一皱:“你是诚心气我吗?不就是公主房中的那两个嬷嬷吗?”
房遗爱噗的一下没控制住,看着秦浩一身的茶水,害怕挨揍,我靠,这个大瓜还真是够雷人的啊。
秦浩也被震得不轻,忍住揍人的冲动:“师娘,您不是开玩笑吧?她们这还真是终身未嫁呀!还真够痴情的,要不......”
“要不什么?成全了你师父吗?想不到你这刚成了郡公就敢往师娘心口插刀子了?
你师父那身子骨啥样你不知道吗?杜相可是才走没多久,你还是让他多活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