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想着进宫看望长孙,抿嘴开口:“夫君,阿元阿月嚷着想去寻象儿玩呢。”
秦浩笑道:“我怎么听阿元嘴里嚷的是蓉儿啊,你若想见娘娘便直言嘛。”
长乐有些羞赧:“我怕夫君不喜频繁进宫,遗爱今早来过,把蓉儿留了下来,望月和雅容带着他们玩着呢。”
“成,我们家长乐要尽孝心,夫君我怎么能不支持呢,快年底了,准备些年货带过去吧。”
长乐紧紧抱着秦浩,很是感动:“夫君,你真好,母后问我们何时再要个宝宝呢?”
秦浩左右看看有些戏谑:“你也没带解药,怎么要?”
长乐嗔道:“回了云中再说。我问问雅容,带蓉儿进宫看她同意不。”
门外薛礼咳嗽了几声,秦浩没给好脸:“什么毛病,有嘴不会说话?”
“嘿嘿,我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云中那边收到一封信,是蜀王寄到云中给公主的,
可是咱们一直在长安,顺夫人说怕等着急了,寄了过来。”
长乐有些疑惑,接过书信,看了看封泥上的印鉴,还真是三皇兄的,展开一看,眉头轻皱。
“有什么事吗?”
“夫君,是蜀王妃杨氏生了病,想恳请夫君回云中前去为杨氏瞧瞧,病了许久了,有些重。”
秦浩琢磨了一下行程,点了点头:“那回程时我带薛礼快马去看一下,我对你蜀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哦?夫君何时与三皇兄还有交集,我怎不知?”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准备一下,对了,你让我给太子制作的礼物也带上吧,
咱们早去早回,晚上咱们一家人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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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听李世民叨咕着大臣们的往事,也都有些感慨。
“陛下,汉宣帝麒麟阁有十一功臣,汉明帝云台设二十八将,此次功臣的人数采用哪个呢?”
李世民思忖片刻开口:“不必效仿前人,我大唐自有更新气象,
朕想让这些功臣全天候的守护着大唐江山,便以二十四节气的数字定功臣的数目吧。”
房玄龄点了点头:“陛下此等说法颇有寓意,二十四节气轮替如环,正合天道的周流不息,臣深以为然。”
长孙无忌也点头赞同:“此数既合天时,又顺人心,然则这选取的人选,不知应有何标准?”
李世民捋须思索:“两位爱卿可根据众臣以往的功绩推荐名单,开疆拓土之将,经纬万机之臣皆要有所考虑,
也莫要忘了为我大唐创立基业的那些老臣,待朕确定之后便在朝堂之上宣布。”
长孙无忌望着殿门,幻想着自己在功臣表上的排名,便瞧见高福悄悄进殿,小声开口,
“陛下,长乐公主和秦驸马进宫来了,想请陛下允皇孙李象到立政殿玩耍。”
长孙无忌心中一跳,什么时候太子又与秦浩扯上了这层关系,狐疑的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表情。
“哈哈,那两个小家伙又来了吗?可是顽皮的紧,朕允了,晚些朕也会去瞧瞧。”
“遵旨,还有房相的小孙女也一同来了。”
房玄龄看了眼手上的胡须,神情一滞:“何人陪着进的宫啊?”
高福讪笑:“无人,就是跟着公主一起来的。”
房玄龄有些嘟囔:“这是跟懋公学的养儿之道吗?孩子居然让旁人带着。”
长孙无忌有些羡慕:“哎呀,瞧瞧这一大家子,儿孙之间如此和睦,羡煞旁人呐。”
李世民脸上挂笑:“听闻承乾最近也常与象儿玩耍,朕心甚慰啊,为何总不见欣儿入宫呢?”
高福一愣,心道这事你问我,我问谁?你的俩儿子暗地里都斗成那个样了,孩子怎么能玩到一块去,想啥呢?
长孙无忌笑道:“是要多多亲近,臣有空见到魏王定要提醒一下才好,有了玩伴才有乐趣嘛,
臣稍后也去见见长乐,许久没见了,还望陛下应允。”
出了两仪殿,与房玄龄道别,长孙无忌匆匆走进了立政殿,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李治与秦浩在一旁亲密谈话的一幕深深刺入了脑海,此子与皇室已经牵扯如此之深,还真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李治快人一步来到长孙无忌面前,深施一礼:“舅舅安好。”秦浩也抱了抱拳。
长孙无忌连忙回礼:“晋王不必多礼。”
长孙嗔怪道:“兄长怎么如此生分,这又不是朝堂之上,何须拘礼。”
“舅舅,回长安后,还一直没有前去拜访呢,舅舅不会怪丽质吧?”
“这怎么会呢,你有孝心,皇后娘娘才能好转得快,舅舅只有高兴,
这便是阿元和阿月吧,嗬,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元阿月,快,给舅公问安。”
两个小家伙看了眼长孙无忌的穿着,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红包行不行?”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两件挂饰换了主人。
“正则啊,你这教育的方式还真是,真是不拘一格啊,哈哈哈。”
刘瑾匆匆步入殿中,声音有些急切:“娘娘,翼国公府前来寻驸马,说是翼国公夫人要生了,要......”
秦浩几个箭步窜到了殿门,留下一句声音:“丽质,你们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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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高阳看着墨竹隆起的肚子,脸色不悦:“他真是这样说的?”
墨竹叹了口气:“公主,他既不愿,正好断了,何必总是低三下气。”
高阳抢过请帖,撕了个粉碎,口中咒骂个不停:“有你说话的份吗?当我是什么人?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等着。”
长孙冲脚步有些摇晃走进屋中,暖意袭来,身子抖了几下,望着满地的纸屑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个话说?”
高阳看着醉醺醺的长孙冲,气不打一处来:“又与何人喝成这般模样?”
长孙冲打了个酒嗝,笑着回答:“高阳别气,是父亲让我多与魏王走动走动,小酌了几杯,我没醉。”
高阳有些委屈:“自我有了身孕,你便不常陪在一旁了,也是腻烦了吗?”
长孙冲一愣,有些诧异:“高阳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一回来便来陪你了吗?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啊,墨竹,你说。”
“墨竹,你先出去,给驸马打盆热水过来,擦洗一下,满身的酒气,烦死了。”
看着墨竹有些委屈带笨拙的背影,长孙冲有点尴尬,缓缓坐在高阳的身边,摸摸对方的肚子,
“高阳,有了身孕,不能总是生气,正则不是说过,胎借母气以生,呼吸相通,喜怒相应嘛。”
高阳听到秦浩的名字,身子一僵,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不堪的一幕,
顿时有些咬牙切齿:“不要再提他的名字,我不想听。”
长孙冲一愣,呆在原地,高阳见自己失言,连忙解释:“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少提别人的名字,今日你还行吗?”
长孙冲神情稍缓,讪讪笑道:“缓上一缓,应当无事,我真没喝醉,墨竹身子已不大方便,为何不换个侍女服侍啊?”
高阳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打算如何处置墨竹?”
长孙冲讶异道:“此话何意?墨竹既然有孕,自然是生下来养在府中啊!”
“难道你想给她名分?”
“呃,高阳若是不愿,便做个通房也行,我不会亏待她的。”
高阳撇嘴满是讥讽:“你连我都无法满足,还想沾花惹草吗?”
长孙冲老脸通红:“高阳,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再说墨竹之事,你先前已经原谅我了,那只是次酒后的冲动,不过既已发生,总不能没有担当吧?”
墨竹端着水盆站在门口,听着屋中的说话,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强忍着难受,擦了擦眼睛,推开房门。
“驸马,奴婢服侍您擦洗吧。”
“墨竹,放在一旁便好,我自己来,快回去休息吧。”
看了眼高阳,见没出声,墨竹缓缓退了出去,伤心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白日的,哭丧个脸给谁看的?”长孙无忌美好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是奴婢的错,奴婢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些痛。”
“嗯,下去吧,也小心着点。”
看着墨竹的背影,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来到门前低声说道:“冲儿,来一下,为父找你有事谈。”
放下毛巾,长孙冲露出抱歉的表情,“我去去就回,你躺下好好休息。”
出了屋子,见父亲脸现不悦,连忙解释:“父亲,我刚从魏王府中回来。”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随我去书房。”
跟在父亲身后,长孙冲开口问道:“父亲,魏王确实文采斐然,且没有不良嗜好,
儿子觉得他争储之心颇重,话里话外都是什么大唐啊、天下的。”
“冲儿,那个墨竹高阳打算如何安置啊?这可快要生了,还没个说法吗?”
长孙冲一脸无奈:“高阳似有些不愿抬举墨竹,实在不成便做个通房吧。”
“你们决定便好,为父不屑管你们这些事,但那毕竟是我长孙家的子嗣,
身子不便还让她做这些活,若传了出去,岂不有损我长孙家的名声吗?”
长孙冲连忙认错:“儿子知道了,回头便和高阳商量商量。”
“为父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说,今日在立政殿,我见晋王与秦浩关系颇为熟络,
是没有君臣那般的关系,为父颇为震惊,而且象儿也与那对双生子玩得不亦乐乎,
为父如今思绪颇为混乱,有些看不懂陛下的心思,过后你与晋王也要亲近一些。”
长孙冲眉头轻皱,憋了一会:“父亲,他们谁当了太子又有什么关系,您不都是他们的舅舅吗?”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你不懂,青雀强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他若为太子,为父永无出头之日,
之前为父没把稚奴当回事,他那性子没法说,但若他能有秦浩的扶持,便有了一争之力,
而且为父觉得稚奴仁孝,实为首选。”
长孙冲有些诧异:“父亲为何认为表兄不行?陛下可从未说过废立之言啊?”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前日我去东宫,见到太子给那乐童建了个灵堂,
东宫之人守口如瓶,可这纸岂能包住火星,唉,不会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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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承乾殿,李承乾正发着怒气:“于詹事,咱们有话放在明面上说,
我不过是为称心设个灵堂,不招谁不惹谁的,你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吗?”
“太子啊,那称心是被陛下下令打死的,太子为何还不自知?
此番只是警告,太子若是还不收敛,真激怒了陛下,可如何是好啊!”
“这个就不劳于詹事操心了,孤请道士入宫,父皇没有反对,便是默许,
孤听闻你老母过世,虽说是几日入宫一次,孤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何不与父皇再次请旨,专心守孝呢?”
于志宁长叹口气:“臣也想一心尽孝,奈何陛下以诏起复,也是念及怕耽误对太子的教导!
臣几日进一次宫,已是愧对陛下允臣的监督之权了,陛下对太子仍是寄予厚望,太子万不可自误啊!”
“孤只是一番好意,而且最近孤对于詹事也是尊敬有加,
祭拜乃是孤的私事,于詹事如今也祭拜母亲,更应懂得孤的心境,
还望于詹事权当不知晓,咱们相安无事,可好?”
听着叹气声伴着脚步声远去,张思政从屏风后面轻步走出。
“此人多次与父皇说我的不是,孤不放心,你晚上潜入他的府邸,看看他是否有告密之举。”
张思政有些犹豫:“太子是想让微臣......”
“他若老老实实,便相安无事,若是一意孤行,你便如张玄素那般,做出抢劫越货的现场,知道了吗?”
张思政瞳孔微缩,点了点头:“微臣记下了,微臣进出东宫颇有不便,大门处有陛下的耳目,宫墙又高,微臣......”
李承乾拍了拍张思政的肩膀:“从花园那里走,以你的身手跳下那堵墙应是没问题吧?”
“主要是攀爬困难,跳下自是无事,可外面依然有人把守啊。”
“放心,那里我特意安排了贺兰楚石,他会看不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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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值后,张思政远远的尾随在于志宁的身后,不时的望望四周,警惕着金吾卫的出现。
来到一座不大的宅子前,见大门破旧,墙皮剥落,瓦缝生草,不禁蹙起眉头。
一个看门的老仆咳嗽着关上了大门,张思政快步来到宅子的侧面,
几个箭步助跑着攀上了围墙,见里面空无一人,放心的跳了下去。
院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心中有些好奇,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员,这里怎么如此寒酸。
心中疑惑之际,忽听到后院朗朗的读书之声,侧耳静听了一会,扯了扯嘴角,居然是自己也会背的三字经。
顺着声音脚步轻盈的来到了后院,透过窗纸,见是一中年女子陪着一个不到弱冠的青年正捧书苦读。
打量着屋中,见室内萧索,家什简陋,与心中预想的重臣府邸相去甚远,更为不解。
抬头见天色尚早,张思政心中也不焦急,四处一番查找,见一屋中有油灯闪烁,连忙隐匿到了窗下,
悄悄捅破窗纸,向内望去,窥见于志宁正凝神书写着奏折,笔走龙蛇,一丝不苟,不由的暗自叹了口气,这可就怨不得我喽。
耐心的等待天黑金吾卫换岗的时间,好筹备夜间的刺杀行动,
却见于志宁似是写完了奏折,起身换掉官服,着了一身粗麻的衣衫,走向门口。
张思政连忙闪到墙角躲在了缸后,然后远远的跟着于志宁又来到后院,
见于志宁与妻儿在门口低语着什么,又轻拍了下儿子的肩头,便朝大门而去。
张思政顿时一愣,难道是发现了我的存在,想要逃跑吗?
赶忙直起身子,从进来的围墙之处又跳了出去,转到大门的方向,寻着于志宁悄然尾随。
直到跟着出了城门,张思政仍是满心的疑惑,不知道于志宁这是在做什么,索性一直跟着,打算弄个清楚。
行至七八里外的一处墓前,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张思政趴在不远处的草中,凝神望去,只见那墓旁有处草庐,极其简陋,
于志宁跪拜在墓前,叩首后便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神情甚是哀戚。
眯眼仔细望去,见到墓碑上面的亡母二字,张思政的心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暮色四合,见于志宁在墓前始终跪着,悲痛难抑,心中更似被重锤深深的撞击。
想着于志宁平日在东宫的行事,又瞧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怎地,张思政眼角突然流出了泪水。
心中的不忍之意越来越重,握刀的手也微微颤抖,心中一番天人交战,身子向后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