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后院之中十分热闹,秋菊冬梅边说边哭,搞得春兰和夏荷不知所措。
春兰轻拍襁褓:“快收了泪珠子罢,一会把小礼和小义都哭醒了,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二人这才止住了抽泣,冬梅拭泪的指尖顿了顿,瞄了眼春兰的衣襟,有些羡慕:“春兰姐,你都快赶上我了。”
夏荷顿时脸现不悦:“嘴上没个遮拦,能不能不要戳别人的伤疤,驸马可不喜欢这样的。”
冬梅顿时熄了火,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
秋菊有些好奇:“夏荷姐,我见云夫人和玉夫人都未有孕,你们两个是怎么做到的?”
春兰顿时脸色羞红,转身整理着儿子的被角。
夏荷压低声音:“她们要么算不好日子,要么是和昙娘配合有问题,须得同时满足两个条件才行。”
春兰扭过头嗔道:“别听夏荷吹牛,驸马说我们两个年岁大些,这才主动关照我们两个的。”
“哦!那我们岂不是也快了?”
冬梅叹了口气:“可是今日驸马并没来我们房中呢!”
房遗玉第五次坐在化妆镜前来回的打量,直到觉得一切都完美无缺,
这才起身坐到床上,双手交叉敲打着玉腿,满怀期待着秦浩的到来。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疑惑,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门外传来望月清脆的嗓音,
“玉夫人,公主说让我告诉你一声,你的日子不相宜,驸马被派到婉娘那里去了。”
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地,房遗玉满心的失落:“哦,知道了。”
“那我走了啊,冯云喊三缺一,我得去凑个局。”
房遗玉一听望月的话,连忙快步打开房门问道:“公主也在局中?”
望月点了点头:“在的,今日打的赌注有些大,我有点害怕,要不你去?”
东厢房内,婉娘缩在床角。望着榻上翻涌,感觉自己像是暴雨中的蝶蛹。
昙娘鸦青色的长发散落如瀑,玉色脊背在烛火中起伏,宛若月下挣扎的银鱼。
";夫君......";断续的呼唤突然化作呜咽,婉娘慌忙闭眼,
却听见浪涛拍岸般的声响越来越急,仿佛整张床都要化作飘摇的孤舟。
当骤雨初歇,昙娘缓过了情绪,死死的用力抱住秦浩,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感激。
泪珠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夫君,你终于......";
“昙娘,你年纪达标了,这回不再委屈了吧。”
“嗯,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苦尽甘来了,我觉得今日没准就能有喜,一定的。”
婉娘探出小脑袋:“少爷,我想可能我还没做好准备,好吓人啊,我有点害怕。”
昙娘心满意足,以过来人的身份戏谑道:“傻丫头,不用怕,田垄经了春雨才长庄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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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薛礼又来打扰,信鸽带来了苏烈的急报。
薛延陀阻挠各部落与大唐的交易,引起了内部的争斗,李思摩前去劝说无果,最终定下双方斗将决定结果。
秦浩有些皱眉,如今这气温还挺冷的,是真不想去,“仁贵,答应他们吧,你带队伍一起,以防万一。”
薛礼瞬间有些兴奋:“表兄,是要开战吗?”
秦浩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记得养精蓄锐哦。”
七日后,天气渐暖,秦浩、苏烈与阿史那思摩对视着夷男的队伍,身后是阿史那思摩的五百护卫。
突利失开口请战,夷男摇头否定:“你是未来的可汗,若阵前输了,有失威望,颉利苾,你代突利失出战。”
颉利苾眼现喜色,重重点头:“是,必不负可汗的期望。”
夷男看着镇定的秦浩,叹了口气:“若是契苾何力还在薛延陀,唐军绝无胜算。”
秦浩哈哈大笑:“我说句话可汗不必难过,征讨吐谷浑之时,契苾何力与我关系可是颇为不错,不过呢!他不敢挑战我。”
夷男露出诧异的神色:“草原皆传秦都护能让小儿止啼,本可汗听得多了,却尚未亲眼见过,
今日能有幸见到都护的风采,亦是难得。不过我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必斗个你死我活,可好?”
拔灼插嘴道:“父汗,这如何能控制得好,既是斗将,必定全力以赴,我不敢保证。”
苏烈有些不屑:“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难道我们还能怕你不成?”
阿史那思摩看了眼秦浩,小声说道:“都护,拔灼甚是勇猛,我敌不过,须得避开他。”
秦浩点了点头:“没事,你就打个酱油,应该不用出场了。”
阿史那思摩顿时有点脸红,看了眼苏烈,心中有些好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到底有什么本事。
夷男喝住拔灼:“这是本可汗的军令,只比试武艺,非拼杀性命,任何一方若是违背约定,本可汗都视为开战。”
拔灼悻悻不再言语,大度设凑到旁边,小声交流着出战顺序。
秦浩哈哈大笑,不住点头:“可汗所言才是友好之语,这只是一次比试罢了,定方,你先出战吧。”
阿史那思摩盯着对面众人,猜测着拔灼肯定是要战秦浩,果然便见大度设来到了阵前,
苏烈将长枪插在地上,一夹马腹也到了阵前,抽出腰中钢刀,回头看了眼秦浩问道:“这算不算欺负他?”
秦浩轻笑:“有点。”
大度设有些恼怒,抽出弯刀,甩了个刀花:“莫不是瞧不起我?”
苏烈笑道:“那倒不是,听闻大度设是员猛将,我怎么会瞧不起呢,只是我怕一刀下去,你的武器就得断掉。”
夷男一惊,连忙开口:“都护,这就有些不公平了吧?”
秦浩点了点头:“定方换把普通的横刀吧,免得落人口舌。”
换过兵器,苏烈挥舞了两下,有些撇嘴,重了点,长刀一指大度设:“来吧。”
马蹄踏碎黄土,横刀与弯刀同时劈开炽热的风。
苏烈刀锋自下而上挑出半道弦月,大度设的弧刃却如毒蝎摆尾斜切而入,
刀刃相咬迸出蓝火,大度设的镶金护腕已裂开细纹。
两骑错镫的刹那,弯刀突然贴着苏烈后颈旋出银轮,横刀反手背被格震得虎口发麻,
苏烈拧腕将刀身滑进对方攻势缝隙,冷铁擦着大度设左肩甲掠过,削落三枚狼头铜钉。
当弯刀第七次画出致命弧光时,苏烈忽然弃守强攻,横刀裹着沙粒撞进新月刀圈,
刀镡卡住吞口发出龙吟般的铮鸣,错劲瞬间手腕疾翻,
刃口如蜻蜓点水掠过对方右臂,血珠随着甩出的刀花溅在滚烫的刀面。
苏烈调转马头,冲着大度设扬了扬手中横刀,笑着开口:“承让了。”
大度设满脸通红,捂着伤口退回了队伍,夷男脸现郑重,似是感觉有些失策。
拔灼策马而出,指着秦浩大声喊道:“第二战咱们两个斗上一斗如何?阿史那思摩不是我的对手。”
秦浩轻夹马腹,从苏烈手中接过横刀,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来吧。”
拔灼嗷嗷大叫着冲向秦浩,弯刀卷着刀风斜劈下时,秦浩横刀仍未动作。
拔灼狞笑凝在嘴角的刹那,突然一道刀光擦着马颈斜挑,寒芒乍现如裂帛,错过之后,伸手一摸,自己的狼头护背甲竟然裂开了三寸。
不理会众人的惊呼,拔灼只觉一股莫大的耻辱,赤红马鬃倒卷而来,弯刀这次裹着十二分的蛮力。
秦浩横刀陡然化作铁闸坠地,虽后发制人,却抢在对方刀锋落下之前,砍在了弯刀之上。
拔灼右臂被一股大力震到了一侧,虎口已经震裂出血,弯刀脱手掉落在了地上,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却见对方的刀刃已顺着回旋的力道,在他后背犁出与先前完全重合的血线。
夷男连忙大声叫道:“都护刀下留情啊!”
秦浩将手中横刀掷在苏烈的马侧,有些不满:“确实不太好用,刀风声一点都不好听,回头问问谁打的,扣工钱。”
拔灼见秦浩的态度,简直肺子都要气炸了,若是手上还有刀,必然还要冲锋一次。
夷男看了眼阿史那思摩,奶了个腿的,原来就是个滥竽充数的。
“都护不愧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巴特尔,我们认输了,
便依都护的提议,我们不再干涉各部落的交易,不过不可交易武器和盔甲。”
秦浩面带笑容:“可汗多虑了,维持现状便是,薛延陀对大唐忠诚,我们怎么会挑起部落间的纷争呢?只是为了提高各部落的生活罢了。”
夷男叹了口气,双手抱拳道:“技不如人,无可奈何,虽非我愿,不过草原最重承诺,希望都护不要将此事报与大唐陛下。”
秦浩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可汗,这等小事根本就不值得浪费笔墨,
不过可汗的儿子们武艺可都是不俗,我觉得都有做可汗的资格,哈哈。
既然此间事了,咱们便各自忙碌,我还有不少事要做,就此别过了。”
看着秦浩众人策马离去,颉利苾蠢蠢欲动:“可汗,他们就这点人马,不若我们冲过去,一个回合便......”
夷男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蠢货,既然敢来,怎么会没有后手,还嫌不够丢脸的。”
颉利苾还有些不服,便见远处黑压压的出现大队的骑兵,顿时心中一惊,默默低下了头。
围观的回纥、仆骨、同罗等部落首领全都面带喜色,一个个的都被秦浩的精湛武艺深深折服。
薛礼一马当先狂奔到了近前,满脸的失望之色:“表兄,你一天天的就会逗我,哪有什么大战?白埋伏了半天了,脚都冻得够呛。”
苏烈眼神不善道:“怎么?你敢质疑都护的军令?军法面前,可没有表兄。”
秦浩连忙打断:“定方啊,也不能这么说,仁贵有点特殊,我不能让表妹守寡不是?”
苏烈顿时有些尴尬:“再有顶撞,即便不斩了他也得打五十军棍,否则军法岂不如同儿戏?”
薛礼白了苏烈一眼,没再说话,又策马而去,指挥着骑兵队伍收起阵形,向定襄城缓缓而去。
阿史那思摩心中五味杂陈,再也没了与秦浩比试的心思,老子回去就使劲生娃,就不信下一代超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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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长史府,权万纪有些惊魂未定,韦文振摇了摇头:“长史,确实不是他二人,这些时日不知怎地,总是寻我与杜参军饮酒,
我官职低微,实是不解他二人意欲何为,但至少能摆脱他二人的嫌疑。”
医者上完药,缓缓告退,权万纪长叹口气:“我没想到齐王居然如此狠毒,竟然想要老夫的性命,
你将手下心腹派遣到长史府中护卫,我要给陛下写封密信,亲自赴京上告。”
韦文振点了点头:“长史需得小心,官方驿站定然被齐王的人盯着,需得避开对方的耳目,派个得力的手下送信,
信中也不能提及只言片语刺杀之事,否则一旦书信被劫获,后果不堪设想。”
权万纪沉思片刻,缓缓叹道:“老夫只是一介文臣,哪里有什么千里走单骑的手下啊!”
韦文振咬了咬牙:“若长史大人不弃,在下愿为长史跑这一趟,只是需得大人寻个借口,我好能名正言顺的离去。”
权万纪大喜,在房中来回踱步,脚步一停:“有了,正巧万年老家那边有些土地纠纷,
老夫明日便与齐王借人,他必不好推脱,你且等信。”
城中一处宅子,屋中灯光昏黄,纥干承基抚摸着怀中女子的雪脯,有些心猿意马:““长安的规矩压得人脊梁骨疼...“
说着咬住女子耳垂上的瑟瑟坠,舌尖卷过冰凉的珠玉,“哪似这齐州地界,竟然还有外出拉铺的野路子。“
“贵人还真是少见多怪,外出拉铺价格昂贵,
要花上堪比挂衣的银钱,能有几人愿意的?多半都是行的住局罢了。
“那怎么能一样,行事之时旁边还有个人盯着,总是感觉怪怪的,哪比得上咱们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的快活。”
女子骄羞的靠在纥干承基的怀中,娇媚无比:“贵人好坏,搞得奴家不上不下的。”
纥干承基见女子嘲笑自己,手上力气加大:“老子还怕了你不成?就齐州这片地界,长史都不顶用,哈哈哈。”
几声梆子声后,屋内又响起了黄莺啼啭、布谷催春的动静,
屋顶上的野猫似也被房中的二人感染一般,喵呜个不停的发出凄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