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刀刃挑开青铜门环时,门缝溢出的腐气凝成青黑色触须,缠住刀尖往门内拖拽。刀身刮擦门板的锐响惊醒了地宫深处的某种存在,砖缝间骤然涌出潮水般的虫群,甲壳碰撞声如千万枚铜钱倾泻。吉巫的残袖扫过门楣,布料间残存的蛊虫振翅迎战,与黑潮相撞的瞬间爆出腐液与磷火交织的毒雾。
吴刚的机械残躯撞开青铜门,锈蚀的齿轮碾碎门后堆积的虫尸。黏液裹住铁靴,每步都扯出蛛网状的菌丝。地宫甬道的长明灯突然自燃,焰心却泛着诡异的青绿色,照亮壁龛内蜷缩的干尸——尸身的七窍中钻出蜈蚣状的长虫,虫尾粘连着未腐烂的脑髓。
虫群在此刻分流。黑潮中浮起数十具膨胀的虫囊,囊体裂开的瞬间,飞溅的酸液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吉巫的骨针扎入石砖缝隙,针尾牵引的血线在空中织成屏障,酸液触及血网即凝成腥臭的胶块。修隐踩着胶块跃起,刀刃劈开虫囊核心,爆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蜷缩的婴尸——尸身背部裂开蛛形口器,獠牙间滴落的毒涎将刀刃腐蚀出锯齿状的缺口。
甬道深处传来甲壳摩擦的轰鸣。一具由虫群托举的玉棺缓缓移来,棺盖缝隙渗出沥青状的虫胶。胶体落地即凝成带刺的虫俑,俑体关节处钻出鞭状的触须。吴刚的铁拳砸碎两具虫俑,飞溅的碎片却在半空重组为带刃的虫镰,回旋着割破他的肋甲。机械巨汉的齿轮间卡进虫胶,运转的滞涩声如同垂死者的喘息。
玉棺轰然炸裂。棺内站起的并非尸骸,而是由万千虫肢拼合的人形。虫后的复眼镶嵌在胸口,每颗眼珠都映出地宫不同区域的景象——东侧耳室堆积着虫卵筑成的祭坛,西侧配殿的梁柱间悬挂着茧化的守卫尸体。吉巫的残破衣襟突然硬化,她咬破指尖在虫后复眼表面绘制血咒,咒文尚未成型,虫肢人形的手掌已拍碎三具壁龛干尸。
修隐的残刀刺入虫后膝窝。刀刃触及甲壳的刹那,虫肢突然软化如泥,将刀身吞噬至刀柄。虫后胸腔的复眼集体转向他,瞳孔射出的青光在空中凝成带毒刺的虫链。吴刚用身躯撞偏虫链轨迹,铁躯被毒刺贯穿的孔洞中,钻出细如发丝的寄生线虫。
地宫突然倾斜。虫群托举的玉棺残片化作浮台,载着三人滑向祭坛深处。坛上矗立的青铜树突然活化,枝干间悬挂的茧壳纷纷破裂,钻出的飞虫群汇聚成旋涡。吉巫的蛊虫残部在此刻自爆,虫尸粉末形成隔离旋涡的毒瘴。修隐趁机攀上青铜树,断刀撬开树干中央的虫巢,巢内涌出的却不是幼虫,而是粘结成团的守卫脑髓。
虫后的尖啸引发地宫震颤。祭坛底部裂开深渊,涌出的不再是虫群,而是半虫半人的守卫尸体。尸体的脊椎延伸出蝎尾状的毒针,针尖滴落的液体将石砖熔成蜂窝状的陷阱。吴刚的机械腿陷入陷阱,齿轮被腐蚀的嗤响中,他撕下臂甲掷向虫后复眼。金属碎片穿透三颗复眼的瞬间,虫肢人形的平衡被打破,躯体如坍塌的积木般散落成原始虫潮。
吉巫的骨针在此刻钉入祭坛核心。针尖挑起的虫卵在空中爆开,溅出的汁液腐蚀青铜树根部。修隐坠向深渊时抓住垂落的茧丝,蛛形口器的守卫尸体却顺着丝线爬来。断刀斩断茧丝的瞬间,他借着坠势将刀刃刺入虫潮漩涡的中心。
虫后本体终于显现——藏于祭坛底部的肉瘤状母体,表面布满搏动的产卵管。吴刚的残躯在此刻超载,蒸汽炉喷发的不是热气而是混着铁锈的毒血。燃烧的机械巨汉撞向母体,齿轮碾碎产卵管的刹那,飞溅的虫卵酸液将他熔成半具焦骸。
修隐的刀刃剜入母体核心。刀身触及的凝胶状物质突然硬化,将他的右臂封入虫胶。吉巫的残衣化作引火布,裹着最后几只蛊虫投入母体伤口。火焰从内而外焚烧母体的瞬间,地宫穹顶开始坍塌,坠落的砖石间夹杂着未孵化的虫卵。
三人跌入地下暗河。修隐的右臂残留着虫胶灼烧的疤痕,吉巫的蛊虫尽灭后瞳孔泛出虫类的复眼纹,吴刚的机械残躯沉入河底,仅剩的铁手仍指着暗河尽头的岔道。湍流冲刷着虫尸,但黏附在岩壁上的残卵仍在轻微搏动——更深处的溶洞中,某具被虫群托举的青铜棺正缓缓开启,棺内伸出的节肢状长爪已搭上棺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