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深渊时,青铜色的雾瘴正吞噬天光。雾中突现的星砂漩涡将三人卷入渊墟,吴刚的机械足陷入流沙状的记忆残片,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了虚空中漂浮的蛊虫卵鞘。吉巫的断尾扫过雾瘴,冰晶蜈蚣的残肢触及漩涡边缘,竟在虚空中蚀出青铜卦文——那卦象正是当年巫祝在她脊背刻下蛊咒时所用的逆命签文。
渊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错音。雾瘴突然凝成实体,化作万千青铜手臂,每只手掌的纹路都浮动着修隐被篡改的记忆:他剜目时飞溅的并非星砂,而是混着蛊血的青铜汁液;吉巫的冰晶蜈蚣并非巫祝所种,而是从她胎中带出的先天蛊;吴刚的机械心脏深处,一枚星砂凝成的胚胎正随着呼吸搏动。
“是魔眼幻瘴。”吉巫撕开溃烂的裙摆,裸露的腰间窜出蜈蚣变种——那蛊虫通体流转着青铜光泽,口器喷出的不再是寒毒,而是液态的卦象。毒液触及青铜手臂的刹那,手臂突然异变成锁链,末端的钩爪扣住修隐的独目,将他拖向渊墟核心的青铜卦盘。
卦盘表面浮刻的星图突然活化成虫群。每只虫体都由星砂与记忆碎片拼合,复眼中映出三人不同时空的死状:修隐的独目被卦文撑爆,吉巫的脊椎被锻成钥匙,吴刚的机械躯干熔为青铜汁液浇灌冰棺。吴刚的蒸汽炉在此刻逆旋,排气管喷出的气浪裹着蛊血,将虫群熔成液态卦象。卦液渗入卦盘缝隙,整座青铜卦盘突然坍塌成液态星河——
星河中浮起女童的完整躯壳。她的右眼嵌着修隐同源的星砂独目,左臂缠绕着吉巫的蜈蚣本源,双足则踏着吴刚被熔化的初代机械残骸。更可怖的是,她的脊椎裸露在外,每节骨缝都钻出青铜卦文凝成的锁链,链端拴着的正是三人被修改的记忆残片。
修隐的黑刃刺向女童右眼。刀刃触及星砂的刹那,时空突然逆流——他的右臂退化成少年时的血肉,吉巫的蜈蚣缩回胎中先天蛊的形态,吴刚的机械心脏退化成跳动的血肉。女童的笑声混着金属震颤响起:“你们本就是我的器官。”
真相在逆流的时空中暴现。修隐的星砂独目取自女童百年前被剜去的右眼;吉巫的先天蛊是女童分离的蛊魄;吴刚的机械心脏则是女童被封印的命核。所有轮回厮杀,不过是器官争夺本体的本能。
吉巫的蛊魄在此刻暴走。先天蛊撕开她的腹腔钻出,通体流转着与女童同源的青铜卦文。蛊虫口器咬住修隐的黑刃,卦文与星砂对撞的强光中,吴刚退化的血肉突然暴起——少年将手掌插入自己未来的机械胸腔,扯出那枚跳动的星砂胚胎,将其掷入女童裂开的脊椎。
爆炸的强光撕裂逆流时空。女童的躯壳崩解成青铜暴雨,每一滴雨珠都映出雪山冰棺的真实景象——棺内空荡如初,所有重生仪式皆是虚妄。三人跌落在渊墟残骸上,修隐的独目爬满青铜卦文,吉巫的腹腔裸露着先天蛊啃噬的孔洞,吴刚的机械心脏暴露在外,齿轮间卡着半具星砂胚胎的残骸。
而在他们脚下,青铜卦盘的残片正渗出银血。血水凝成新的预言:北方雪山深处,真正的冰棺正被星砂重塑。女童的虚影从棺盖渗出,她的右眼已长回修隐的独目,左手指尖缠绕着吉巫的先天蛊本源,足下踩着的正是吴刚被熔化的机械残躯。
千里外的地脉裂隙中,巫祝的木雕突然睁开双目。瞳孔深处浮动的不是星砂,而是修隐独目中的青铜卦文。而冰棺碎裂的残渣里,一缕星砂悄然渗入吴刚的心脏裂缝——那里,新的胚胎正在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