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缨跟赵怀真站在鬼脸石门前,风沙卷过,空气里带着点烧糊纸钱的味儿,还有点儿像他三天没洗的袜子味儿。
“这味道……熟。”赵怀真皱眉,“你是不是偷偷烤了我的鞋?”
“我都不想闻你人了,还会惦记你那双脚?”云缨翻了个白眼,抬枪往石门上一敲。
门没响,但旁边那尊石雕鬼脸却突地张嘴,吐出一口黑气:“喝不喝汤?”
“汤?”赵怀真耳朵一动,“什么汤?”
“勾魂汤,半碗通灵,一碗入冥,喝两碗,走不动。”
“这也太黑了。”云缨抬脚就踢。
鬼脸瞬间闭嘴,缩成石头缝的一块砖头,纹丝不动。
“你这人,怎么对汤都有暴力倾向?”赵怀真叹口气,“我倒想喝口试试。”
“你要真想喝,我给你熬,泥巴兑点辣椒,保你喝完马上闭眼睡过去。”
“行,那我多喝两碗。”赵怀真拍拍肚子,“说不定梦里能遇见你温柔点。”
“那得等你做梦穿越到猪圈。”
两人正贫着,门后突然传来敲碗声,叮叮当当,一阵清脆,像是谁在里面开了家茶馆。
赵怀真探头望了一眼:“有烟气。”
云缨点头,一枪顶开石门。
门后并不是想象中那种阴气森森的地狱景,而是一间亮堂堂的茶摊,地上铺着灰布,案上放着八个陶壶,后头坐着个面目模糊的老鬼,披着灰布长袍,身边摆了个小木牌:
“勾魂茶·先闻后喝,后喝你哭。”
“他这标语写得还挺押韵。”赵怀真挑眉。
老鬼抬头,声音像锈铁刮锅:“喝茶,交魂,认个真。”
“认个头。”云缨扫眼壶盖,“你这八壶,哪个能喝?”
“左三右五,随你挑。”
“挑错了呢?”赵怀真问。
“挑错了,你先跪。”
“我选中间那个。”云缨直接把第三壶拎起来,倒了一杯,茶色如墨,刚端起,就听见杯底轻轻响了一句:“放我出去——”
赵怀真脑袋一缩:“这壶茶,会说话。”
“你那鸡腿也烤得能念佛,你咋不怕?”云缨捏起茶杯,凑近鼻子嗅了一口,眉头立刻一皱,“这茶味……像糊骨灰。”
“那你还喝?”
“你看我像有味觉的人吗?”云缨仰头灌了一口,茶水一入喉,脑子“嗡”的一下。
眼前景象突变,四周一空,她站在了一条枯河边。
河里流的不是水,是白骨泡着黑油,岸上坐着一排盲眼小鬼,一边唱歌一边扯骨头。
“咿咿呀呀,骨来骨去,挑断指尖喂阿弟……”
云缨皱眉:“这谁教的儿歌?鬼才编的。”
“我。”身后传来老鬼的声音。
云缨回头,那模糊面目的茶鬼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个人头壶,慢悠悠地倒茶,“你喝了我的茶,就得听我讲故事。”
“你说。”她扯紧红缨枪,随时准备捅人。
“这里是无冥狱第五门‘借骨门’,凡入此门,需借一魂之骨,方可离开。”
“骨我自己有,凭啥借?”
“你那身上的,不干净。”
云缨冷笑:“你知道我是谁?”
老鬼顿了顿:“知道,云缨,火枪疯子,横扫三界。”
“那你还敢说我脏?”
“脏也能打,打得我服。”老鬼一拱手,“我这门,不靠武力,靠交易。”
云缨不耐烦:“说重点。”
老鬼手一挥,空中显出一口金骨匣,“你若能收服匣中骨影,带着它走出第五门,我送你钥匙一把。若收不住……”
“你倒是说完啊。”云缨皱眉。
老鬼一指那口骨匣,“那你就被它反借,变成下一位茶魂。”
“我又不是茶叶。”
“你不是茶叶,你是香。”老鬼笑了笑,牙都没几颗,“灼魂香。”
云缨不废话,飞身而上,枪尖点开骨匣。
“咔哒——”
匣子一开,火光一闪,一具满身尖刺的白骨人影冲了出来,一身骨甲,像刚从炼狱里打铁出来的鬼将。
赵怀真这会儿也被茶香拉入幻境,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又是她单挑,我都快失业了。”
骨影低吼一声,四肢着地,猛地扑向云缨。
她脚下猛踏,身形一偏,枪花卷火而出,一记横扫。
“砰!”
火焰炸开,骨影被掀翻三丈,却没有断裂。
“挺硬。”云缨舔了下嘴唇,“我就喜欢这种。”
骨影怒啸,四肢暴涨,两腿化为蹄爪,双臂如刃,整个人形态直接升级成四臂鬼骑形态,冲着她就是一记撕裂斩!
云缨不退,一枪对撼!
“锵——”
枪火炸起,云缨被震得连退数步,掌心冒烟。
“好家伙,你这是骨头里装了火药?”
赵怀真这会儿从另一边悄悄摸进战圈,手里掏出扇子,“我帮你个忙。”
“你别帮,一帮就出事!”
话音未落,赵怀真扇子一开,一股阴风窜入骨影胸口,骨影突然愣住,双眼泛绿,像是呛了气。
“你这扇子不是风,是毒吧?”云缨眼皮一跳。
“算是香薰。”赵怀真无辜,“熏魂的。”
骨影发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呻吟,身上火光泛起,被云缨趁机一枪洞穿,整具骨架轰然碎裂。
骨影倒下的一瞬,老鬼轻叹:“借骨成功。”
空气一转,二人重新回到茶摊前。
赵怀真看看自己衣摆,“回来了?”
云缨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发现那口骨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盖上有一枚金色钥匙。
她拿起来:“这是第五门钥匙?”
老鬼点头:“后头两门,更难。”
“你这茶,真不如毒药直接。”
“毒药杀身,茶能杀心。”
云缨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在写诗?”
老鬼咳了两声,不敢再装文艺。
赵怀真接过钥匙:“那我们走了,不打赏了哈。”
“走好。”老鬼抱拳。
两人走出茶摊,石门之后,一条黑色长廊徐徐展开,云缨抬脚踏入,红缨一闪。
“第五门,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