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能瞧见惨白月光勉强穿透云层,给江面铺上一层银灰薄纱的夜空,眨眼间便风云变色,仿若世界末日的前奏已然奏响。墨色的乌云像是被一股潜藏于黑暗深渊的神秘力量驱使,自四面八方如汹涌潮水般奔腾汇聚。它们相互倾轧、堆叠,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幅扭曲而压抑的画卷,好似一只无形却磅礴的巨手,以摧枯拉朽之势,眨眼间便将那最后一丝微弱月光彻底吞噬。刹那间,整个天地仿若被一只巨大的黑手瞬间笼罩,陷入了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呼啸的风声与即将到来的未知恐惧在空气中弥漫。
紧接着,毫无征兆地,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裹挟着狂风,好似天庭震怒后射出的万千支利箭,带着磅礴的气势与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地砸向平静不再的江面。雨滴砸落之处,溅起层层水花,每一朵水花仿佛都承载着无尽的愤怒与哀怨,噼里啪啦的声响交织成一片,好似天地间奏响的一曲悲壮而绝望的末日悲歌,让人心惊胆战。
吴山达伫立在风雨飘摇的岸边,雨水如决堤的洪流,顺着他坚毅的脸颊肆意流淌,将他的衣衫彻底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单薄却又充满力量的身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狼狈不堪。然而,此刻他的双眼却如燃烧的火焰,熊熊怒火在眼底翻涌,那目光中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与无畏生死的气魄,仿佛要将这世间的黑暗与邪恶都燃烧殆尽。他俯身,双手快速地翻动着早已备好的蝙蝠尸体,将它们一具具整齐码放,堆成一座诡异的柴垛状。旋即,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在狂风中用力一吹,火折子顶端那微弱却顽强的火苗瞬间蹿起,如同一颗希望的火种,点燃了蝙蝠尸体。
刹那间,诡异的绿火腾地燃烧起来,那火焰在漆黑的夜幕与倾盆的暴雨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雨扑灭,却又顽强地闪烁着,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扭曲变形。随着火焰的肆虐,刺鼻的浓烟袅袅升起,那股气味混合着蝙蝠尸体腐臭的气息与燃烧时产生的焦糊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人们的咽喉,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却又无法逃离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是土司的魂在流泪 ——” 吴山达的声音在风雨的呼啸中显得有些缥缈,仿若来自遥远的地府,却又透着无尽的哀伤与沉痛。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枚承载着无数故事与神秘力量的骨笛残片,目光温柔而又坚定地凝视着它,仿佛在与骨笛进行一场跨越生死与时空的无声对话。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将骨笛残片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雨停时,鬼子的毒龙会吞掉整条江!” 他的声音被狂风扯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传向远方,话语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灾难的深深忧虑与满腔愤慨,仿佛在向天地宣告这场危机的严峻。
王越在一旁,被雨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水珠四溅,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枚从南京带出来的怀表时,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掏出怀表,借着绿火那微弱而诡异的光亮,只见表盘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一条蜿蜒的伤疤,横亘在表盘之上,而那裂痕恰好将 “12:13” 这个数字无情地钉死在永恒时刻。
那一刻,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往昔南京大屠杀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如汹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汹涌浮现。那血腥的场景,街头巷尾堆满的尸体,四处飞溅的鲜血;那痛苦的呼喊,同胞们在日军铁蹄下的惨叫、哀求,仿佛就在耳边回荡,声声泣血。江风呼啸着,如同一万只恶鬼在同时哀号,那凄厉的声音似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鸣不平,又似在向世间诉说着那段黑暗历史的无尽悲痛。
王越紧咬着牙,腮帮子因用力而高高鼓起,牙龈渗出血丝,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嘴角缓缓滑落。他猛地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毫不犹豫地抓起身旁那把早已沾满鲜血、历经无数战火洗礼的工兵铲。他双脚用力踩进泥泞不堪的土地,泥水溅起,浸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他稳住身形,双腿如同扎根在大地的苍松,坚定而不可动摇。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决绝与愤怒,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与邪恶都用这双眼睛看穿、碾碎。在狂风暴雨中,他挥动工兵铲,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悲愤与复仇的决心一同刻进这片土地。他在岸边的泥地上奋力刻下八个字:“以血涤江,以毒攻毒。” 每一笔每一划都刻得那么用力,那么深刻,仿佛要让这八个字成为他们对抗邪恶、守护正义的永恒誓言,在这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时刻,发出最为振聋发聩的呐喊,向侵略者宣告他们绝不屈服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