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静静看着照片,努力从她的眉眼找到我相貌蛛丝马迹的渊源,这种感觉,无异于在现实和虚幻的边缘去找另一个自己的复制品。没有任何预兆地,我看得目不转睛、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闭塞的小山村,草木荒芜的小路蜿蜒曲折。她的身影出现在破败的土砖房里,满院子的鸡鸭在奔跑,应该是在冬天,院墙里见不到一丝绿色,她穿着普通村妇惯常穿的土制棉袄,梳着中年女人必备的发髻。
“她在哪儿?”
心里涌起浓浓的亲情,心里泛起强烈的酸楚,弄得鼻息沉重亦含了泪意。这份动情、动容不仅仅是对我母亲,更有浓烈亦心悦诚服的感激——
我知道我有亲生母亲已经26年,但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今生能得到她的消息。
*
养母与我性格不合,恨不能将这秘密带入葬身的黄土;我只知道当年生母不堪家庭暴力离婚、迫不得已弃我而去;生父又将我转送他人。那没有丝毫温暖的童年已然逝去,我渐渐淡忘了那些曾经的期盼与憧憬……
“呼兰的某一个小村,是你西安的妈妈告诉我的……”
他从背后笼住我的腰,热烈的鼻息在我的耳后流连,轻轻叹着颤抖着的呼吸,仿佛这是游子漂泊一生,终将回来的地方。
“然然,她是你唯一的血缘至亲了。但是,你还有我。”
“然然,我曾伤害过你。但我向你发誓,我宁肯不要我自己的命,也想保护你……
不要再拒绝我、跟他离婚、和我好好过日子…….
我带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带你去感受这世界不同的风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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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里,很多突出的都是伤害和无奈。
因为有人说过:世上唯独有两件事让人无法自拔,一是牙齿,二是爱情。
他轻吻着我的耳际,嗓音带着颤抖的性感与暗哑,如同在诉说一段往事,动情亦动容。
“我试着忘记你,强迫自己不去想你。
我对自己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到,就如同和乌卓做生意,就如同和高官打交道,就如同创办巨丰,如同在美国经历黑帮的枪林弹雨;不管有多难,你都要去做到。”
“我害怕爱你,会再次变成伤害你。害怕那种噩梦般的感觉,亲眼看你死在我怀里……”
他脆弱的语气里,有着情不自禁的哽咽,在这刻就象一个无能为力失去一切的小男孩,心脆得象玻璃,一碰就碎。
我的心最柔软的部分,为他的伤心而痉挛。
我怔怔地看着他,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他的额。他沉痛的表情因我主动温柔的举动,忽然变得抖擞、精神百倍。
“但是我发现我失败了,我很痛苦。
我不能把离开你、忘记你这件事,等同于我所有以往做的不愿意、不快乐的事。
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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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等待是容易让人厌倦和疲惫的。”
他轻叹一口气。
“如果没有结局,那就占据你,虽然这个目的,显得毫无意义。
但至少得到你的人,离我想要的幸福,还是比较近。”
他握住我在他面上沿袭而上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一生太短了,我再也等不起!这一辈子如果想要一个女人,已经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程度,那么没有别的,只能说明我需要她,需要到就像必须的食物和水。”
“谢谢你给我这两个月时间,来让我冷静。可惜,我最后得出了结论。”
他黝黑的眼眸象一泓深潭,深深地盯着我慌乱的眼眸。
“不管你还是不是爱我,我想要你!我就要你!
我要每天随心所欲地拥有你!把你人生中剩下的最后日子牢牢抓在手里!
就好像我爱你今天,明天就会死去!
我可以用你能接受的、你不能接受的方式对待你,我可以整夜抱着你,抱得不松手,抱得你已经窒息、哪怕你再张牙舞爪地拒绝、或伤心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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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绝不会再独自忍受寂寞!我绝不会再傻傻地虚度光阴!”
“即使爱就是伤害,伤害你我也要拥有你!”
他眉宇间闪烁着决绝、不容忤逆的霸气,“我做为一个男人,这只想占有你这样一个女人的命运!无论你多么不情愿、多么痛苦,我都不想再去在乎、去介意!”
“我要让你知道:你就是我的!你生来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
伴着这狂乱亦坚决的语气,缠绕我的是他浓烈如火的吻。那刚硬的唇只有在触及我的唇瓣,才把那丝强硬的力度化解了一些去。他啮咬着我脸上的每一处,手大力地抚住我的发际,知道我痛,亦不放手。
离开我的脸,他眼中闪着邪魅若魔的光。
“廖冰然,我就一句话:除非你死,我才让你离开。若我先死,我恨不能让你陪葬!但若你先我而死,我会先葬了你,但最后我入土,还会跟你同埋!”
“这一生我不放,来世我还会想尽办法再约。除非你在阴曹地府有办法摆脱我,否则,我绝不放手!”
我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对上他恶狠狠的坚决,却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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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得好强硬,非我所知之他;亦让我无法掌握,话说得如此坚决,我还能怎样反驳。
但是,我还在怕。
怕这份情的结局、怕他给我带来未知的因果,怕这美好的愿望只是南柯一梦。
他毕竟、这一生难得‘平安’。
“一生很长,我没必要跟你争什么口舌之快。”
我抽出他掌心里的手指,语气里含了莫名的沧桑,那句话听起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万般无奈:
“如果,你在现实中真的已没有更好的、别的选择,那就选择我吧……”
他目光因我的淡然,忽然变得凛冽、清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满腔深情似被悬崖勒马,表情瞬间凝出重重阴云,十分认真、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告诉我!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你,会怎样?”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已紧握住我的肩,不甘心地狠狠摇晃。
“你说,你知道我要死,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
伤心至极的回忆,那本未尘埃落定的猜想,在我此刻木讷的反应里,竟然得到了见证。
他坚毅的脸部轮廓线条变得尖锐,狂乱的双眸里染上薄薄的冰霜。
“我,我……”
我要如何解释他在美国受伤时、我拒绝去?
我要如何表明,我心里怕得要死,怕他会死?
我为什么不去?他会明白吗?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凝成一句话,我镇定地开口。
“我,我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