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御苍生指尖触碰到锁链的瞬间轰然开启,谢燕被扑面而来的檀香味呛得后退半步。
门内飘动的青纱帐后坐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腰间三串铜钱随着他斟茶的动作叮当作响。
\"酆都令沾了活人血,倒是稀罕。\"老者指尖轻弹,谢燕怀中的青铜令牌突然烫得惊人。
她强忍灼痛将御苍生扶到竹榻上,那枚嵌在他胸口的钥匙此刻红得像烧红的烙铁。
\"求长老救他!\"谢燕摊开掌心露出锦囊里的断链,与门环锁链严丝合缝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老者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杯口凝成诡异的旋涡。
竹帘无风自动,十八盏青铜莲花灯次第熄灭。
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谢燕腕脉:\"活人擅闯九幽泉眼,可知要受拔舌剜心之刑?\"他袖中钻出三条白骨蜈蚣,正顺着谢燕的衣襟往心口爬。
御苍生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胸口的钥匙竟发出龙吟般的铮鸣。
白骨蜈蚣在声波中碎成齑粉,他撑起身子的动作牵动伤口渗出黑血:\"若长老当真要治罪,何须用幻术试探?\"
老者抚掌大笑,袖摆扫过之处,熄灭的莲花灯重新燃起青焰。
谢燕这才发现竹榻上根本没有御苍生,真正的他仍昏迷在门边石阶上,胸口的钥匙红光已弱了许多。
\"小丫头,你拿酆都令换他十年阳寿如何?\"老者将茶盏推过来,澄黄的茶汤里浮着半枚血色铜钱。
谢燕按住腰间判官笔的手却松开了,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若能救苍生,百年阳寿亦可舍。\"
茶盏坠地碎裂的脆响中,御苍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嵌在他胸口的钥匙褪去红光,显露出\"九泉\"两个古篆。
老者神色复杂地看着谢燕衣襟上被腐蚀的酆都令,忽然叹道:\"上次见到愿为他人折寿的傻子,还是三百年前的孟婆。\"
石室东南角的青铜漏刻突然发出闷响,老者拂袖展开卷泛黄的帛书:\"要问神器下落,需答三问。
第一问,忘川为何改道?\"
\"因百年前阎罗殿生变,判官笔折断导致阴阳失衡。\"谢燕摸出随身携带的断笔,笔杆裂缝里还沾着孟婆汤的残渍。
御苍生不知何时已扶着石壁站起,接口道:\"第二问当问九泉钥为何碎裂——当年十殿阎罗内斗,我父亲用半颗心脏熔铸了这把钥匙。\"
老者盯着御苍生心口跳动的青铜纹路,浑浊的眼球剧烈颤动。
第三问尚未出口,石室顶端的青铜莲花突然同时转向西南方,谢燕锦囊里的断链发出急促的颤音。
\"第三问不必问了。\"老者猛地扯断腰间铜钱串,九枚铜钱在空中排成星斗阵,\"神器'天地秤'就在......\"
窗外忽有阴风掠过莲灯,最后一盏青铜灯的火苗诡异地折成直角。
谢燕腕间的酆都令突然渗出冰霜,与御苍生胸口的钥匙产生共鸣的,竟是岩壁深处传来的、类似摄魂铃的震动频率。
十八盏青铜莲花灯突然同时炸裂,谢燕反手抽出判官笔划出半圆,将飞溅的灯油挡在结界之外。
三个青面獠牙的鬼影撞破雕花木窗,为首的红衣男人指尖缠绕着九条锁魂链,铁链末端拴着的骷髅头正啃咬着鬼族长老布在屋外的防护结界。
\"罗酆山的狗倒是鼻子灵。\"鬼族长老将三枚铜钱拍进石砖缝隙,整间石室突然下沉三寸。
御苍生按住心口泛光的九泉钥,青铜纹路顺着脖颈爬上右脸:\"西南坤位的青砖。\"
谢燕旋身踹翻茶案,案底暗藏的朱砂符咒被掀到半空。
判官笔尖蘸着御苍生伤口渗出的黑血,凌空勾画出镇魂符的瞬间,七个持刀扑来的鬼帮喽啰突然僵直在原地——他们的影子被朱砂符钉在了正在移动的墙面上。
鬼帮老大甩出的锁魂链绞住横梁,借力荡到御苍生面前。
两人兵刃相撞迸出青紫色火花,御苍生后撤时故意踩碎东南角的莲花地砖,整片地面突然倾斜成四十五度斜坡。
鬼帮老大踉跄着撞上正在转动的青铜漏刻,十二道时辰箭矢暴雨般射向他的天门穴。
\"西南二十步!\"御苍生咳着血沫朝谢燕喊。
谢燕抓起竹榻上的青纱帐跃向震动的岩壁,酆都令接触墙壁的刹那,隐藏在石缝中的青铜锁链如活蛇般缠住五个正要结阵的鬼帮成员。
她趁机将青纱帐罩住鬼族长老先前布置的铜钱阵,九枚悬浮的铜钱立即化作燃烧的流星砸向敌人。
鬼族长老突然咬破手指在帛书上疾书,泛黄的绢布渗出鲜血写就的偈语:\"天地秤称的不是善恶,是......\"后半截字迹被御苍生挥袖卷起的阴风吹散,他正用九泉钥抵住鬼帮老大咽喉,钥匙尖端刺入对方锁骨时发出的声音像极了生锈的门轴。
石室顶部的青铜莲花突然全部闭合,谢燕感觉判官笔变得重若千钧——鬼帮老大胸前的骷髅项链正在吸收阵法能量。
御苍生突然翻转手腕,将九泉钥狠狠刺进自己心口半寸,迸发的青光中浮现出盘旋的龙影,震碎了所有骷髅头的眼眶。
\"走!\"御苍生拽着谢燕滚进突然出现的暗道时,鬼族长老的叹息混着血腥气飘进来:\"记住,称星落地时......\"
石板合拢的刹那,谢燕看见鬼帮老大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嵌着的半截秤杆。
御苍生捂着她眼睛的手突然收紧,最后映入她瞳孔的,是秤杆上正在移动的青铜星子突然坠向刻度尽头。
暗道彻底闭合的轰鸣声中,御苍生抵着石壁滑坐在地。
他心口的九泉钥正在吞噬衣襟上的血迹,钥匙表面\"九泉\"二字逐渐被猩红纹路覆盖。
谢燕摸到判官笔尾端不知何时粘了片青铜莲花瓣,花瓣背面用血画着半柄残缺的秤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