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川踹开义庄大门时,铜铃正在屋檐下发出催命般的急响。那些用尸牙打磨的铃舌在暴雨中甩出血珠,把门楣上\"沈氏义庄\"的匾额染得猩红刺目。他捏紧手中半块龙凤尸牌,青玉在闪电下映出几行小字:\"戌时三刻,启东厢冰室。\"
雨水顺着他的雨披灌进脖颈。祖父的遗物包裹里除了尸牌,还有把青铜镇尸铃和本泛着尸臭的《阴灯簿》。簿子第三页用血画着个倒吊的人影,旁边批注:甲子年七月廿三,活尸灯灭,九塔倾。
东厢房的铁门挂着七把铜锁,每把锁孔都塞着团带血的头发。沈寒川用尸牌划开锁链时,腥臭味混着冰碴扑面而来。二十口黑漆冰棺呈莲花状排列,中央那口棺盖贴满黄符,符纸下渗出蓝绿色的冰霜。
\"叮——\"
镇尸铃突然自主摇晃。沈寒川倒退两步撞在墙上,后背贴到个冰凉的东西。转头看见墙内嵌着具立棺,棺中老尸穿着民国长衫,腐烂的手掌穿透玻璃按在他肩头。更恐怖的是尸体腰间别着的半块龙凤尸牌,正与他手中的残玉严丝合缝。
冰棺群开始共振。沈寒川冲到中央棺椁前,发现符纸下的冰霜正凝结成他的脸。当他的指尖触到冰面,棺中突然传出指甲抓挠声,符纸上的朱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砰!\"
棺盖被巨力掀翻。寒气中坐起个穿月白旗袍的无面女尸,她的双手长满尸斑,指节套着九枚青铜顶针。最骇人的是空白的脸上正慢慢浮现五官——先是祖父的三角眼,接着是父亲的法令纹,最后定格成沈寒川的模样。
女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寒川挣扎间扯开旗袍领口,看见她锁骨处纹着《阴灯簿》的残页。那些文字在尸气中蠕动:\"丙戌年亥月,取沈氏嫡孙脊油三斤,合尸蚕九条,可续灯油廿载...\"
镇尸铃炸成碎片。女尸的指甲刺入沈寒川的动脉,剧痛中他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祖父在停尸房熬煮人油、把哭嚎的少女钉进梁柱做烛芯、用尸蚕在活人身上豢养蛊虫...最后画面定格在自己出生那夜——产房竟是口雕着镇尸符的青铜棺!
\"时辰到啦。\"
沙哑的嗓音在耳后响起。沈寒川转头看见立棺里的老尸不知何时贴在自己背上,腐烂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女尸趁机将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腥甜的液体滑入喉管,全身血液瞬间沸腾。
冰室墙壁轰然倒塌。沈寒川咳着血爬起来,眼前赫然是座倒悬的九层古塔。塔身缠满浸血锁链,每层飞檐下挂着人皮灯笼。最底层的塔门突然洞开,涌出三百具胸口插着炼尸钉的血尸,它们腐烂的声带里挤出同一句话:\"恭迎掌灯人归位!\"
沈寒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到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个铜钱大的疤,疤口里钻出半截尸蚕。当血尸们的手爪即将触及他时,东厢房梁柱突然爆燃,九十九盏人油烛同时点亮,火光中浮现出个撑着血伞的佝偻身影。
\"点灯。\"那人扔来盏白骨灯笼,\"用你的血浸透灯芯。\"
沈寒川咬破手指。血液触到灯芯的刹那,整座义庄响起千万人的哀嚎。灯笼映出的光影里,他看见自己站在口青铜棺前,棺中婴儿的脐带正连着无面女尸的子宫。而棺盖上用尸油写着他的生辰八字,落款日期是六十年前的七月廿三。
血伞人突然摘掉斗笠。沈寒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布满尸斑的脸,分明是《阴灯簿》里被炼成活尸灯的曾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