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的子时,整座绣庄废墟泛起靛蓝磷光。苏寒酥的左半身已完全纤维化,丝状经脉在月光下交织成凰翼形状。她伫立在染缸残骸之上,望着《赎魂谱》在掌心燃尽的最后一行血字,耳畔响起三百婴灵的恸哭。
\"阿姐...\"
胞弟的骨针从心脏位置破体而出,青光中凝出三岁孩童的虚影。苏寒酥的凰翼突然暴长,丝线刺入地脉深处,将浸泡在尸油中的母亲残魂扯出幽冥。母女魂魄相触的刹那,整片废墟的地砖轰然碎裂,露出深埋的百凰泣魂阵。
阵眼是九口青铜绣箱。苏寒酥的凰翼扫开箱盖,每口箱内都蜷缩着具苏家先祖的尸骸。他们的脊骨被抽出绣成《万寿图》,腐烂的指节仍保持着穿针引线的姿势。当第一缕血月光刺入阵眼时,三百道魂线自地脉升起,将苏寒酥吊向半空。
\"时辰到...\"
姑母的腐尸从阵眼血池浮出。她的宫装下摆钻出九条阴蚕王,蚕身裹着历代掌针人的脸皮。苏寒酥的凰翼突然分解成千万丝线,与魂线交织成遮天蔽日的《往生绣》,将血月切割成破碎的镜面。
阴蚕王群起而攻之。苏寒酥扯断左臂纤维,丝状经脉在空中结成降魔杵。当第一只阴蚕王咬住她脖颈时,母亲的残魂突然附体,操控她的右手将骨针刺入蚕王七寸。靛蓝毒血喷溅处,三百魂线突然倒卷,将蚕王们缠成血茧吊上《往生绣》。
\"酥儿...接阵!\"
母亲的残魂突然具象化。苏寒酥看见她破碎的魂魄化作金线,将自己与《往生绣》缝合成一体。血月碎片突然聚成光柱,将苏寒酥笼罩其中。纤维化的身躯开始崩解,每一根丝线都裹着个苏家祭品的怨魂。
姑母的腐尸突然暴起。她扯断脖颈上的金线,头颅像绣球般掷向阵眼。苏寒酥的凰爪刺入血池,捞出浸泡百年的高祖尸骸。当姑母的利齿即将咬碎阵眼石时,她将高祖尸骸挡在身前,姑母的头颅狠狠咬穿了先祖的天灵盖。
\"该偿债了...\"
苏寒酥用最后的人性右臂扯动《往生绣》。整幅绣品突然自燃,青焰顺着魂线烧向幽冥深处。姑母的腐尸在火中扭曲成焦炭,阴蚕王们化作脓血渗入地脉。母亲的残魂在火中微笑,伸手抚过苏寒酥纤维化的脸颊。
血月突然炸裂。苏寒酥的肉身彻底消散,魂线与《往生绣》融合成巨大的血凰,在火雨中俯冲进地脉深处。当最后一丝青焰熄灭时,废墟上立起三百尊青铜绣娘像,每尊塑像的眼中都嵌着枚苏家祭品的乳牙。
十年后的中元节,更夫在废墟拾到块残破绣帕。帕上《百凰图》在月光下泛着血光,触碰者皆能听见苏寒酥的耳语:\"魂线未断,怨魄勿近...\" 而那些曾穿过苏家绣品的女子,总会在镜中看见丝线游走的身影,转身时绣鞋已沾满混着朱砂的靛蓝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