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冰的蜡化左手攥着人骨灯,灯芯血蜈蚣突然爆裂。混着碎甲的脓血溅在《燃灯录》残页上,纸面顿时浮现出整张人皮灯笼阵的布局图——三百六十一盏骨灯对应周天星宿,阵眼正是陆家祠堂的镇魂龛。
午时的日头泛着青灰色。陆燃冰跌撞着冲向后院古井,发现井绳结满冰凉的尸蜡。当她拽动辘轳时,绞盘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柳条筐里沉着的不是井水,而是九十九颗刻着生辰的童齿!
\"小姐…该点引魂灯了…\"
小桃的头骨突然从井底浮出。陆燃冰的蜡化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颅顶灯钎,当指尖触到青铜的刹那,整条街巷的瓦片同时震颤。她看见每户人家的屋檐下都垂落人皮灯笼,灯面浮现出对应住户的死亡场景。
腐尸灯娘的尖啸自地脉深处传来。陆燃冰的耳道彻底蜡化,听觉却异常敏锐——她能听见三百米外棺材铺掌柜的心跳正在石化。当第一颗心脏完全凝固时,对应的灯笼突然爆燃,灯焰中走出个浑身覆满尸蜡的阴兵。
未时三刻,暴雨倾盆。陆燃冰缩在冥器铺门后,发现雨滴竟是混着骨粉的尸蜡。蜡雨在青石板上凝成带倒刺的灯芯草,草叶间爬出裹胎衣的血蜈蚣。当她试图关闭门板时,纸扎新娘突然破窗而入,嫁衣下摆钻出七条青铜锁链。
\"丙申年…寒露…\"
锁链突然开口说话。陆燃冰的蜡化右手燃起鬼火,火焰顺着锁链烧向纸扎人。竹篾骨架在爆燃中显露出人骨原形——这具纸扎的芯骨,竟是三年前失踪的巡夜更夫!
地窖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陆燃冰踩着满地蜡化心脏冲下台阶,发现九十九盏人颅灯笼正在重组。头骨相互啃噬融合,最终凝成具三丈高的白骨灯架。当她的鬼火触及灯架时,脊柱突然剧痛——整条脊椎正被抽离身体,化作灯芯插入骨架顶端。
\"燃冰…归位…\"
腐尸灯娘的声音从灯芯传来。陆燃冰的蜡化身躯突然悬浮,三百条灯芯草刺入周身要穴。她看见自己的记忆正被抽成灯油——五岁时被父亲按入蜡池的画面、祠堂暗格里的人皮灯笼图谱、还有那盏用曾祖脊骨雕成的引魂灯......
申时的日晷阴影突然扭曲。陆燃冰的蜡化左眼爆开,飞溅的尸蜡在半空凝成《燃灯录》全文。当最后一道符文烙在白骨灯架上时,整条街巷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由人骨铺就的幽冥灯道——每块骨砖都刻着陆家百年来的活祭记录。
腐尸灯娘终于现出真身。她的旗袍化作万千灯芯草,裸露的躯体由九百根童骨拼接而成。当她的骨手抚过灯架时,陆燃冰的残存意识突然侵入灯芯,看见民国二十三年的灭门惨案——军阀姨太正是灯娘生前身份,她被陆家先祖活炼成灯魄镇压乱葬岗!
酉时的暮鼓突然自燃。陆燃冰的蜡化身躯彻底融入白骨灯架,三百阴兵自灯焰中列队而出。当他们的石质军靴踏碎最后一家店铺的门板时,整座人皮灯笼阵完成闭环。冲天而起的绿焰中,陆燃冰听见自己的心跳化作更鼓声,与九百童魂的恸哭共振出镇魂咒文。
\"小姐…换灯油…\"
小桃的头骨突然咬住灯芯。陆燃冰的视觉突然分裂——左眼看见现世街巷化作火海,右眼窥见幽冥裂隙里的九千盏未燃冥灯。当腐尸灯娘的骨手即将扯碎她魂魄时,那盏用母亲残魂护持的青铜灯突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虚空凝成条逃生灯道。
戌时的阴风卷灭所有灯笼。陆燃冰的蜡化身躯碎成九百片,每片都映着个燃烧的生辰。当她最后的神识即将消散时,地脉深处突然伸出九双蜡化的手——正是历代被炼成灯芯的陆家女儿,她们用残魂将她推回阳世。
亥时的梆子声敲响时,陆燃冰在扎灯池边惊醒。她的左手完全蜡化,掌心凝着盏微型白骨灯。池面浮出块带血丝的冰裂纹灯盘,盘面用骨灰写着新的谶语:
\"癸卯年冬至,七灯现世,百鬼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