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纸人花轿突然静止,轿帘缝隙里探出的狐爪悬在苏青禾鼻尖三寸。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井壁,苔藓覆盖处显露出暗红咒文,那些用朱砂混合人血书写的满文正在融化,顺着砖缝滴落在她颤抖的手背上。
\"苏小姐?您还在听吗?\"手机里的警察声音变得扭曲,\"我们在您祖父的日记里发现...\"话音未断,井水突然暴涨,腥臭的黑水裹着纸人残肢喷涌而出。苏青禾被冲退数米,后背撞上那尊穿嫁衣的石像,石人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扣住她的肩膀。
刑侦队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苏青禾挣扎着摸到石像背后的机关。随着机括转动声,枯井底部的青砖地面缓缓下沉,露出条向下的石阶。潮湿的空气中飘来脂粉香气,混着淡淡的尸蜡味,台阶两侧的壁灯竟是用头盖骨制成的,燃烧的鲛人油泛着青绿幽光。
地宫正中的狐仙祠让苏青禾屏住了呼吸。九尾狐雕像的每条尾巴都缠着具风干的尸骸,最末端的尾巴上挂着面人皮鼓。供桌上的青铜香炉插着三根人骨香,烟气在空中凝成狐狸脸,正贪婪地嗅闻她的气息。
\"苏家第七代守祠人...\"烟气狐狸突然口吐人言,声音像指甲刮擦棺材板。供桌下的暗格自动弹开,泛黄的族谱上赫然记载着:光绪二十三年,苏氏长女苏婉容嫁与狐仙,聘礼为童男童女各三十七。
地宫穹顶垂落的经幡突然无风自动,苏青禾看见幡布上绣着的根本不是经文,而是历代苏家女子的婚书。当她触摸到最近的婚书,丝帛突然缠住手腕,刺绣的新娘画像从幡布上凸起,干瘪的嘴唇贴着她耳垂轻语:\"该你了...\"
祠堂角落的木箱传来抓挠声,苏青禾撬开生锈的锁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七个梳妆匣。每个匣盖内壁都刻着生辰八字,最底层的匣子里躺着面菱花镜——正是西厢房那面邪镜的缩小版。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刑侦队闯入四合院的画面。
\"别碰东厢房的镜子!\"苏青禾对着镜面大喊,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中转身离去。现实中的祠堂开始震动,九尾狐雕像的眼珠转向她,尾巴上的尸骸纷纷睁眼,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白毛狐狸。
地宫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青禾躲到供桌下时,看见三名警察持枪闯入。为首的陈警官手电扫过狐仙雕像,光束突然折射成无数光斑,在墙上投射出皮影戏——画面里正在重演苏婉容的出嫁场景,送亲队伍里的活人皆长着狐狸耳朵。
\"这是什么鬼地方...\"年轻警员话音未落,人皮鼓突然自鸣。鼓面的人脸浮雕凸起成真实面孔,竟是今晨坠楼的23号院住户。那具尸体猛然睁眼,腐烂的声带挤出嘶吼:\"快逃!\"
九尾狐的尾巴突然暴长,卷住最后面的警员拖向雕像。苏青禾冲出供桌时,看见警察的双腿正在狐化,裤管下伸出毛茸茸的尾巴。陈警官的配枪走火击中香炉,飞溅的香灰在空中凝成锁链,将发狂的同事钉在墙上。
\"你们苏家造的孽!\"陈警官的怒吼在地宫回荡,他扯开警服露出胸膛的萨满刺青。当他的掌心血抹在刺青上,狐仙雕像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蜷缩的干尸——那具女尸穿着民国嫁衣,胸口插着把青铜剪刀。
苏青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深处翻涌出童年画面:祖父总是用这把剪刀修剪祠堂的烛芯,每次剪下的蜡泪都会变成血珠。当她伸手触碰剪刀,干尸突然睁眼,嫁衣下摆窜出九条狐尾,将陈警官抽飞到石壁上。
地宫开始坍塌,苏青禾握着青铜剪刀刺向狐尾。刀刃触及白毛的瞬间,整座祠堂响起万千狐狸的哀嚎。九尾干尸的嫁衣褪色成丧服,她腐烂的手指抓住苏青禾手腕,在皮肤上刻下带血的契文。
\"你以为逃得掉?\"干尸的喉咙里传出西厢房镜新娘的声音,\"每个苏家女儿都是待嫁的新娘...\"当最后块地砖崩落,苏青禾在陈警官的拖拽下逃出地宫,回头望去时,月光下的四合院正在燃烧,青色狐火中无数新娘在起舞。
警车后座的证物袋里,那面菱花镜突然泛起血光。苏青禾摸到裤袋里的青铜剪刀,刃口残留的狐毛正在蠕动。陈警官从后视镜深深看她一眼,方向盘上的掌心血渍未干:\"明天带你去见个人,他能解萨满血契。\"
凌晨三点的医院停尸房,23号院坠楼尸体突然坐起。监控画面里,尸体的狐毛褪尽,露出心口处用凤仙花汁画的婚书。当值护士的尖叫响彻走廊时,苏青禾正在公寓噩梦中挣扎——她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正在试穿嫁衣,而现实中的衣柜里,那件猩红嫁衣正静静悬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