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们又去灵虚海了?”
颜潇儿紧张得浑身汗毛耸立。
“又?颜伯伯他们去过灵虚海吗?那里有皇家禁制,最近两年还成了西宫娘娘的专属猎场,他们如何进得去。”
“不是灵虚海?”反而轮到颜潇儿困惑了,“那是出宫去哪啊。”
“好像听说是去墓碑阵,你应该知道吧。”
颜潇儿当然知道墓碑阵,此阵所在之地即是离国将领山葬之处。层层灰色墓碑阵列山前,只有碑而无名,意指为国捐躯者,死后一视同仁。
可是颜潇儿小时候听到这事的时候,想的却是,说是一视同仁,可是为什么只有将领级别的可以树碑,普通小兵却没有呢。
她记得父亲给她的解答是:“小兵有专门的收尸队送还给家人,而将领的墓碑更多的是为了给人敬仰,有一个荣誉的安身之处。”
可是为什么程皇后要带爹娘去墓碑阵呢,她知道曾祖父就是战死后长埋在天涧之底的墓碑阵下,难道和此有关吗?
颜潇儿忽然想起一事,探询地问道:“常青哥哥,我及笄是哪一天啊。”
虞常青嘴边漾开了他训练已旧的宠溺笑容,“傻丫头,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呢。”
果不其然,颜潇儿见到自己正穿着及笄仪式上、娘亲为她精心缝制的华服。她不是没有发现,而是要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才敢证实。
这情形,太似曾相识了。
那天她在颜府内院站着醒来,出门遇见驾驶马车的丁十七,就是这副打扮。
可以说,她又回到了三天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匪夷所思了,幻术吗?没有听说过这么强大的幻术,可以不停地时空倒流。而且幻术中,人的意识应该是被操纵的,可颜潇儿分明觉得自己一直都还算是清醒。
大概,还算是清醒吧。
她一边毫无头绪地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告别了虞常青。
待她怀着一丝期待走到虞府大门前时,却并没有看到她预期中的黑衣车夫。
这回的关窍又是在哪呢。没有马车,意味着她不应该去墓碑阵,和上次去灵虚海的路线明显不一样。
如果是回家,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还是,欲延展此次的时空进程的事件应该就在虞府。
她努力回想起,刚见到虞常青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聊到了虞伯伯,她想去探望他老人家,但是虞常青不让。那么,是不是应该反其道而行,就像不让她去灵虚海,她去了才能解救父母;不让她见田皇后,她偏要进内室才有了下一步的场景变换。
想到此点后,颜潇儿转身朝后院跑去,她是常来虞府的人,下人们又都知道她是虞常青的未过门的妻子,见到她在府内奔走倒也不觉得奇怪。
靠近虞抗别院的时候,她悄悄放慢了脚步,像猫儿一样轻轻地挪到了虞老爷的卧室后窗。小时候,虞常青曾经偷偷带她来这里,翻进去找一把钥匙,如今格局也都没有变化过。
颜潇儿凑近窗户,用润湿的手指轻轻点开了一角窗户纸。
虞抗像是如虞常青所说,面色好了不少,也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过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爹,你看这样行么。”
听口气,虞常青在向虞抗请教些什么事情。
颜潇儿又挪了挪脑袋,却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看到的是虞常青手中拿着一面长柄的铜镜,与其说是拿着,倒不是说那镜子是虚浮在他的手掌之上。
镜中侧过来一半是虞常青的脸,一半却是虞抗的脸。
颜潇儿以为自己通过窗棂看出了重影,特意将眼睛更加睁大了些,只盯着那一个窗孔看。
没有看错,镜子里的确是一张完整的、却是由两个人的脸分别凑成的面孔。
只不过毕竟是父子,面容上有许多眉眼相似之处。
“父亲,用了这面审灵镜,孩儿就能随时查看爹爹情形,就算是上朝的时候,也可以帮助爹爹应对自如。”
颜潇儿知道虞氏作为灵噬族的分支一脉,亦拥有自己的秘术。是不是常青哥哥用这个法宝来帮助虞伯父治病的。
只见镜中虞抗的脸听了虞常青所说之后,龇牙咧嘴地简直就想去咬另一半的脸,可惜在同一个水平面根本做不到,于是乎,从他的脸部纹路中硬生生地鼓起一条青筋,直接刺进了另一半的皮肤当中。
“啊~父亲~孩儿知错了。”
好奇怪啊,他做错什么了,难道是虞伯伯病了糊涂了么。
“孩儿不会只沉溺于扮演爹爹,孩儿这就去找田皇后的侄女谈心。”
什么,颜潇儿“咚”的一下轻撞到窗角,她都听到了什么,田皇后的侄女不就是田小姐么。常青哥哥找她去作甚。
屋内虞常青耳朵一动,听到了这声异响。
不好。要被抓包了。
颜潇儿身子一矮,就想溜走,但是显然来不及了。
就在她以为要被逮住挨骂之际,后脖领被人揪住,腰间被一个熟悉的感觉怀抱住,一个起落,就轻轻巧巧跃到了另一处更高的屋檐之上。
“躺好。”嗓音极轻,但分明是丁十七的声音。
颜潇儿乖乖躺在屋檐遮挡之上,从上方看到虞常青从虞抗的房里跳出来,用极其冷峻的、她从未见过的狐疑眼神打量着周围,待他走到后窗,看见那被颜潇儿弄破的窗户纸时,眼中凝聚的疑色愈发骇人。
此时有只不懂事的雀鸟落在屋旁的树上,“咚咚”啄了几下,又在树枝上窜了窜。
虞常青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拧着眉头,似乎在定夺什么,终于手一挥,召唤出雪白的灵豹,豹子听从了命令,飞速奔到了树上,一大口将那只不小心闯入的鸟儿生生吞下。
吓得颜潇儿心脏为之一缩,难道刚才要是被发现的是自己,也要被它给吃了么。
见雪豹将小鸟儿吃干抹净,呲出满意的血牙,虞常青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转身回到房内。
颜潇儿几乎以死而复生的心态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察觉到她和丁十七挤在屋檐上的姿势太不对头了。
两人贴得极紧,就算是隔着面罩,她也能感受到丁十七浓重的呼吸声。
“喂……”颜潇儿面色一阵绯红,想要推开他自己站起来。
“嘘,等会。”
丁十七没有挪开身子,反而将她的头又往下压了压。
果然是虞常青又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再次四下里环顾了一会,才拿出一把铜锁,将房门仔细锁好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