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茶楼,只说大街上人太多最后跟丢了,一切合情合理没谁怀疑。
“丢了就丢了。”景子瑜反而劝他别太自责。不过百两银钱并不值得在意。
四人又聊了些该放什么样的河灯比较好,许个什么愿会不落俗套。越得不到越期待,今年大概是看不到放河灯了,几人约着今后定要一起看一场。
秦昱清为乌错的行为埋单,结了茶钱送走景子瑜又拜别林沐,看着秦子璎还没玩够对放灯又很期待的样子忙劝道“不是都约好了嘛,下次一定带你去放河灯好不好,今天出来实在太久了些。”
轻叹一声,跟着秦昱清走出集市,秦子璎上了马车坐定,眼前车内的布置极为奢华舒适,只身后的一个靠垫就要二钱银子,那是刚才雅间里的一份茶钱,是一楼大堂里的三桌酒菜,是普通百姓三四个月的生计……他揭开布帘看着天边就快落下的日头,不禁涌起一丝悲哀,他们是这城中最显贵的世家子弟、皇亲贵胄,享着泼天富贵,却也是最不得自由的一群人。他仅仅只是想看个河灯,经历一次寻常百姓年年会有的习俗,却不能,他们像童话里的灰姑娘,有十二点的魔咒笼罩着。
一路无话,回到府中,秦子璎径直回了暖阁。他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红梅,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身为权贵之子,他们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无法随心所欲地生活,他甚至能感觉到今日的自己实在矫情极了,却还是不能抑制的悲伤。
他本可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曾经的他没有钱没有家人朋友,拼命工作只为财富自由。这个世界里的秦子璎有了财富却又渴望着一种自由,一种能够摆脱身份束缚的自由和快乐。他也知道这是不知足,是贪心,可他还是不住的想起放河灯的约定,他们只是想如寻常百姓一样做一件寻常的事,却有宫规、家规、于理不合、等诸多束缚,他想这次错过要等待的又何止是整整一年的遗憾。
无论如何,今日、今年终究是错过了。
后来芝儿回了府,报了庄子上的情况,又命人把梅花酿妥善收好,那是明日入宫要带的。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秦子璎的思绪。芝儿打开门,只见秦昱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木盒。
芝儿知趣退出屋,她也不愿和秦昱清多呆,怕又一个怠慢被秦子璎发现。
“这是给你的。”秦昱清微笑着递给他。
秦子璎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盏精致的河灯,河灯点着蜡烛,发出悠悠的光亮。
“我知道你今天没能去放河灯,所以特意给你找了一盏。虽然不是在河边放的,但也算是一种补偿吧。”秦昱清说道。
秦子璎心中一动,感动地看着秦昱清。他深受景帝关爱,从小见惯珍奇宝物什么样的礼物没收过,却被这一盏河灯打动。
“谢谢你。”秦子璎轻声说道。
秦昱清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我是你兄长自然该为你多做些,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去放河灯。”
秦子璎点点头,心中感到一丝温暖。他明白,这一世他有钱有地位,也有人关心着他,愿意陪伴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呢。
……
正月初二,重华宫内热闹非凡。景帝设下茶宴,邀请翰林学士及朝内重臣共庆新春。
昨日才见过的林沐、二皇子外,许久未见的丁家兄弟和常如兰也在席中,还有那刚封了县主的柳婕。秦子璎今日身着宝蓝色长衫,上面用银丝绣着雅致的花纹,他的头发用银钗束成两团像兔子耳朵般,气质温润又不乏可爱,常如兰是青白玉色襦裙,依旧淡雅却难掩秀丽面容。各家女儿或翠微色短袄,或铜青百迭裙,个顶个的好颜色,很是赏心悦目。
而柳婕今日穿着一身金灿灿的嫩鹅黄织锦绣金宝相花圆领大襟,下着苏梅色绣牡丹满褶裙如意裙,双垂髻上簪花配着金步摇华美极了。
皇后也不禁要夸这‘满园春色’,陈嫔如今已是静妃,笑着说“谁不艳羡这好年华,将来也不知会成为谁家的媳妇,哪家的主母。”
“陛下驾到——”一声高呼响起,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景帝笑着走进殿内,“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家常便饭,大家随意一些,多出些好对名句才好。”
席间吟咏诗文,更不乏善丹青者题字作画。各家还需带一样吃食,意为百味百福,与臣同乐。秦子璎献上的是芝儿昨日从庄子带回的梅花酿,是梅园里的老仆酿好埋下的,如今已有八年年份。景帝轻抿了一口梅花酿,酒入喉间,勾起了他往日的回忆。
他想起了曾经与秦子璎的母亲在一起的时光,那时的他被先帝厌弃本不能参加宫闱家宴,是顾汐悦偷偷带糕饼给他,再后来顾汐悦求了太后他才能出现在公开场合,虽然依旧不受重视却可以如其他皇子般欢庆佳节,共享美食。
如今,物是人非,唯有这梅花酿的味道依旧。
景帝不禁微微叹息,目光落在了秦子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他看着秦子璎在宴会上与几位皇子谈笑风生,心中暗自欣慰。
却又在看到秦昱清时皱起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内侍匆忙跑入,最后在景帝身边站定耳语几句,听罢,景帝站起身来。
杯盏停定,四下无声。
景帝将手中的金尊一摔“大胆莽子,胆敢生事!”原是边境突发战事,急奏送达京城“柳将军何在?”
柳林急忙擦了把嘴,将口里的酒菜匆忙咽下“臣在!”
柳林受命派军队出征,平息战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柳家受封后初次带领兵马,尽管前方困难重重,也不可面露畏惧。
阖宫茶宴变成送行酒,众人起身同祝天下太平,四海归心。
柳林速速出宫准备出征,其余人这么好再把酒言欢,于是早早散了。
回到府中秦昱清靠着窗用骨笛吹了几句曲调。不到一盏茶乌错就出现在他房中。
“你说叛徒被抓了,渭河部内斗,可今天景帝却说边境有战!”
“不可能!我养的飞鹰是最快的,比你们大夏的信鸽、快马都要快,它才带回的消息怎么会不对!”乌错辩驳道,他养的飞鹰是一只灰鸽体型比一般信鸽大,可飞行千里又聪慧认主,他才收到信就告诉秦昱清,不曾有半点耽搁,要不也不会做出‘顺手牵羊’的行为。如今情报有误父兄不可能骗他,送信过程也没有问题,那会是……
“如果你的消息没有错,那只能是景帝那边消息有误了。”可堂堂一国之君会收到一个假消息就派兵吗?
乌错看出他的疑惑“你也不用着急,我马上让飞鹰去送信,问问什么到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