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的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维尔西斯一个字也不信。
他只是想,如果楼双信真的是大坏虫,那应该就不会死了吧。
楼骕:“那我们岂不是很有利?”
“什么?”
“卡特不会放过你们,同样也会牵连两个家族。”楼骕说,“但目前来看,他是专业跟皇室作对的。怪不得那么会演,估计是老戏骨了。”
维尔西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楼双信一觉睡到中午,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维尔西斯起来的时候还给他把窗帘拉得死死的,他一睁眼是真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刚睡醒脑袋发昏,他闭着眼,窝在床上,思考虫生。
梦观成就法,可让维尔西斯梦到有关他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具体会梦到哪。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光辉历史了。
随便吧,楼双信想,那还能咋的?反正都被喷了那么多年了,奸臣就奸臣。
最重量级的他还没说呢,比如他是个从封建王朝活到现代社会的老登。
但不重要了。烦躁的时候睡一觉能改变很多想法,比如他现在就想通了,不管怎么样他会像男鬼一样缠住他的雌君。
到这他才记起,原来他还没坦白,就已经跟维尔西斯做了同心血符,这事儿细想起来干得挺奸诈的。
也不对,他是想偷摸的,只是没藏住。
他在床上发呆,有点不想起床。
他年轻的时候特别孤高,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牛逼的人,简直是玄学界的紫薇星。如今回头看来,那些搅弄风云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意思。
新帝即位以后,卫国也并没有存在多久。这个王朝以一个让人们始料未及的速度衰败,仿佛从很早开始就从根上烂掉了。不过楼双信也不觉得奇怪。
先皇贪图享乐,又极重名声,结果天杀的,坏了名声的就他一个。即位的那个他本身就不看好,也是个二臂,看来这一脉的血统就是烂,和他当年的眼光一样烂。
最烂的是这都能说是他的妖法消耗了卫国国运。
......他喷不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你以为我想要吗?我那天是真的想死的啊!死谏的血书都写好了结果皇帝死了他没死,其实还挺尴尬的。
他最心高气傲的时候是受不了千夫所指的,尤其是他才几十岁那会儿,走在外边根本不敢用自己的名字,看到史书工笔搬弄是非,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卫国也亡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上吊算了。
上吊到一半又把脖子拿出来了,有点怕痒哈哈。
其实是气运太高,绳子断了。比起来还是卡特勒的得劲啊。
长生是他的报应,反复的相识与告别,作为一个异类在世间穿行千百年后,他不再对世界抱有任何期望。不再爱人也不再在乎生活,所以他解脱了。
好心态决定人的一生,生活给我一巴掌,我说没有上次爽。
维尔西斯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楼双信睁着眼睛平躺着,双眼放空,看起来虫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楼双信坐起身子,发现维尔西斯看他的眼神还是跟原来一样,好像他是谁都无所谓,突然也就平静下来了。
你看,比起来虫族社会还是很好的,至少他的老婆像跳转淘宝一样猝不及防降临了。
维尔西斯走近他,“雄主,睡得好吗?”
“挺好。”楼双信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你去查我的资料了?”
“查了。”
“有什么感想?”
“他们瞎说。”维尔西斯笑了一下,说话跟哄虫崽似的,“我看到你以前的样子了,很好看,我想看你留长头发。”
楼双信闻言抓了两把睡得跟鸡毛似的头发,“好,接下来几年都不剪头了。”
长发好看么?楼双信又抓了两把。他现在头发也不短,感觉有点像妹妹头,但他自己觉得还行,这种长度加上平切发尾,很容易代入自己是什么京圈老佛爷。
近代社会他是第一批剪辫子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看见有辫子的就手痒,因为留短发以后觉得自己之前几百年简直白活了,起码在洗头上浪费了几年吧。
虫族洗头可快,高科技就是好使,可以留长发,雌君说好看那就留。
维尔西斯转身,让机器虫把保温的饭菜拿出来,楼双信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贴贴,“没什么别的想说的了?”
呼吸都喷在维尔西斯的耳后,有点痒,他缩了下脖子,“辛苦了,都过去了。”
“这么平淡?”楼双信笑了,“我以前是人类,而且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我以为你会更吃惊一点。”
维尔西斯皱眉,非常不喜欢楼双信用这种腔调说话,带着一种自虐的意味,“你不是。而且我不在乎,你只是我的雄主。只要你不会走,其他的都无所谓。”
楼双信静默了一会,轻轻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维尔西斯没觉得自己有多好,但雄主说什么是什么吧。
“梦到我什么了?”
“我看见了你写的血书。”维尔西斯忍不住握紧他的手,“你走了之后,没有再回来,有很多虫...不,很多人,把你住的地方烧了。”
“啊,这么巧。那是我当国师的最后一个晚上,怪久远的。”
“你...”维尔西斯顿了一下,不太想把死这个字和楼双信放在一起,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那天之后,就到这里来了?”
“那天我没死,我杀了皇帝。”楼双信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我准备好了要和他一起死的,但我活下来了,而且活了很久。”
维尔西斯直觉不对,“什么意思?”
楼双信轻声说,“维达,我记不清我几岁了,可能九百多岁?还是有一千了?
那日的死局被我破解,同时也反噬了我,从那天起,死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我一个人,走了很久,才到这里。”
“......没有一个人能陪你吗?”维尔西斯攥紧他的手。
楼双信叹息一声,“我认识的活得最长的人类也才活了九十多岁。”上一个能称为朋友的人类,坟头草都比他高了。
他自己也是后知后觉,长生不是恩赐,是惩罚。他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他不会变老。
他没有固定的居所,也没有固定的朋友。曾经他也觉得人生那么长,偶尔总会有几个可以交心的人,曾经他心里一动,说了自己是长生者。
然后有一天他睡醒,看见自己被绑着,那位朋友和村民们都盯着他,似乎想把他拆吃入腹。
楼双信面无表情地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他坐在茶楼里听过说书人讲他如何覆灭一个王朝,去梨园看过唱戏的把奸臣的故事唱成名曲,街头巷尾卖的话本子里写着楼双信如何如蛊惑皇帝危害四方。
至于什么被当成灾星扔出去,因为不合群被看做异类,找活干的时候被当成骗子丢菜叶,那都跟吃饭喝水似的。
经历得多了,连上吊都失败了之后,他就知道,是上天不让他去死,也不让他有所依靠,是要他孤独地吊着命,看自己如何遗臭万年。
他只是不明白,他犯了多大的罪,要活成这样?这是他的天赋的代价?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这一身本事也可以不要了,只求一个解脱。一个避风港,或者一死。
楼双信零零碎碎地说,维尔西斯安静地听,然后转身抚上他的脸,“明彰。”
“......嗯?怎么这么叫我。”
“你的表字。我搜了,远古人类之间,关系好的会叫。你来到这里,还会长生吗?”维尔西斯面对面地抱住他。
“应该不会了。天道...对你们来说应该是虫神,让我来到这个身体里,我能感觉到,那股气运从我身上消失了。”
“那就好。”维尔西斯说,“那我就可以一直陪你了。”
楼双信抱着他不说话。
“明彰,我可以一直陪你,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