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舒虽然惊慌,却还是听话地将不远处的竹竿捡起来,送到了虞笙手上。
虞笙朝她笑了笑:“小舒,你看着,二姐姐今日教你,什么叫痛打落水狗!”
虞笙伸长了竹竿朝着水面拍打去,虞纤和虞静在哪里冒头,她就朝着哪里打过去。
一时间,女人的哭嚎声、扑腾声交织在一起,虞府的后院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虞舒听到不远处的说话声,有些急了:“二,二姐姐,可以了吧,快来人了,咱们快跑吧。”
虞笙摇了摇头:“你躲起来吧,我没事。”
眼见说话声越来越近,虞舒顾不上她了,自己一路小跑着躲到了树丛里。
而虞笙则将竹竿扔进池塘,自己走到荷塘边缘,故作虚弱地躺下了。
“阿笙!”裴渡急匆匆地跑过来,将只湿了鞋袜和裙角的虞笙从池塘边揽了起来。
正此时,虞纤和虞静也浑身湿透地从荷塘里爬了起来。
她们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到跟在裴渡身后的虞钟信和董氏,哭着扑了过去。
董氏忙叫下人用衣服裹住两位小姐,手指发颤地指着虞笙,刚想发作,却被人抢了先。
“阿笙,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赏荷吗?你怎么会落到塘里?”
虞笙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是,是大姐姐和三妹妹,她们想推我入水,我就和她们撕扯起来了,拉扯间我们三个人都落了下去。
裴渡,我好怕,以前她们就喜欢将我按在水里,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我以为她们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却没想到……”
月光下,裴渡的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我说阿笙初到侯府时,为何处处小心翼翼,一点也不像管家小姐,原来,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驯化出来的!
岳父大人,您的这两位嫡亲女儿,教得可真是太好了!”
裴渡说罢,一把抱起虞笙,径直离开了。
董氏想要说虞笙在说谎,明明她只湿了个裙角,可虞纤和虞静却湿透了,可裴渡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虞钟信更是捶胸顿足,他不在意女儿间的这些纷争,可他在意自己的仕途啊!
好不容易才和裴渡建立起了关系,还想着等到永安侯官复原职的时候,提携自己这个亲家一把呢,就这么被虞纤和虞静毁了。
眼看裴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虞府的后院,虞钟信焦躁不已,又听见身旁虞纤和虞静的哭嚎声,更觉心烦。
“哭够了没有?大晚上的非要带虞笙来赏什么荷花,你们安的是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吗?
如今反被人推到水里,还有脸在这里哭嚎?
一个个都是不温顺的东西,养你们何用?都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看着暴跳如雷的虞钟信,虞纤和虞静吓得连哭泣都忘了。
她们从来没想过,素来温和的父亲,竟然会为了虞笙来惩罚自己。
她们对视一眼,心中虽然将虞笙骂了千万遍,面上却没敢再挣扎,默默抹着眼泪去了祠堂。
相比于她们二人的狼狈,刚刚走出虞府大门的虞笙则要畅快许多。
“裴渡,快放我下来!”她笑着从裴渡怀里跳下来,眉眼之中满是欢欣。
“哎呀,你来得太早了,我还没有打过瘾呢!
不过你刚才的演技可真是好,连我都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哎呀,今日这一出可真爽啊,他们就算知道我是装的也没有法子,谁让你白日里铺垫得那般好呢,如今我爹对你可谓是言听计从,只巴不得将你捧在手心里呢!”
虞笙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心中的感想,感觉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舒畅的气息。
裴渡满是宠溺地看着她:“你开心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裴渡牵起虞笙的衣袖,两个人刚要上马车,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阿笙,是你吗?”
裴渡和虞笙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眉眼清秀,气质干净的男子。
男子提着一盏灯笼,灯笼里的火苗却已经式微,看起来像是等了许久了。
虞笙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孔,在两世的记忆里搜寻着这个记忆不算太深刻的人。
想了许久,她终于想起来,这人便是虞纤曾经提到过的,林书崖。
“你是,林书崖?”
见她想起自己,林书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自觉地朝前走了两步。
“是我,阿笙,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
看到对方神色之中的亲昵与欢喜,裴渡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微微倾身,用身体挡住了虞笙的半边身子。
林书崖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笑容也淡了下去。
几息沉默的时间,两个男人在无声地打量着对方。
片刻后,裴渡率先开口:“阿笙,不介绍下吗?”
虞笙后知后觉地开口:“这是我们后门挨着的邻居哥哥,林书崖,我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
书崖哥,这位是我的,我的夫君,裴渡。”
裴渡显然很满意虞笙介绍的这个身份,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同时也捕捉到对方眼里明晃晃的落寞。
“先前听他们说你成婚了,我还不太相信,问了很多次,也没人告诉我你嫁到哪里去了。
今日听说你回门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月光下,林书崖眼神落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片刻后,他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过得好就行,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林书崖提着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的灯笼转身离开,虞笙挠了挠头,总感觉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她与林书崖的确是有好几年不见了,她出嫁前的那几年,他就已经去京郊的学堂读书了。
偶尔回来,她也没办法出去与他相见,最多通过后院的狗洞写几封书信,交换下彼此的近况。
本来也算不上熟络的关系,怎么今日说话这般奇怪呢?
虞笙默默在心里犯着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