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娜回过头,看见少女清澈的眼神,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你在为他开脱。”
赵惊婉笑笑,轻轻摇头。
“我只是在回答你问我的问题,丹娜,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你却能武断的,对我下这么多定义。”
丹娜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知道,对方在说刚才自己那番用词刻薄的言语。
但其实,赵惊婉并没有生气,或者没有因丹娜没由来地羞辱而愤怒。
她说的不是事实,
自己就没有恼怒的必要。
“你也不了解他对吗?”
洛津这种男人,他在做的事情,他内心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可能会让旁人猜透。
赵惊婉仍记得,边境线上,男人萧肃的背影。
漫天黄沙和倾盆大雨里的他,是不一样的。
至于是哪一种不一样,她好像还不能完全感受。
只是那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人,好人或者坏人,他们都不是只有一面。
办公大楼,他为自己挡子弹的一瞬间,经常会在脑海慢动作的回放。
赵惊婉无法忘记这一幕,看见男人紧绷的下颚,紧皱的眉头,是子弹穿透皮肉的痛楚。
她很笃定,当时的搭救,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
所以才会那么及时把她扑倒,躲开致命的袭击。
迟一秒,那两颗子弹都会精准的,击穿她的心脏。
对方明显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面瞄准镜射出的激光,对上的,是她的胸口,
血液逆流的感觉,刻骨铭心。
他救了她,无论出于什么。
“所以,你是死心塌地要跟他到底了。”
丹娜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她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错的就是错的,射出的那些子弹,切切实实是他供给的。
他贩卖的东西,是能让一座城沦为地狱的血腥武器。
赵惊婉看见女孩坚定的眼神,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不会逃。
至少现在时机不对。
丹娜冷嘲着点点头,转身继续踏上台阶,眼底划过一瞬冷光。
那就别怪她了。
恩图曼争夺的几处地区,在达米吉死讯传出后,开始有了新的态势。
SAF重新拿回优势,战线稳步推进,拿下几处重要据点是迟早的事情。
结束完这边的事情,洛津准备启程返回迪拜,
没想到走之前,哈伊勒竟然主动约他见一面。
两个人见面的地点,是在查金斯的总统府,虽然没有答应和哈伊勒的生意往来,但这点待客之道他还是有的。
哈伊勒这次相当于无功而返,原本他想合作的对象是达米吉。
国际新闻对他的报道很多,几乎都是负面的,这么没有人性的人物,很符合他要找的合作伙伴。
看过达米吉驯养童子军的方式后,他觉得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疯狂。
用他来打开非洲各国的市场,再合适不过。
哈伊勒觉得,洛津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今天见这一面,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他当初会把注,押在当时形势并不乐观的SAF头上?他是怎么知道,查金斯会翻盘?
洛津捏住打火机的手一顿,听到哈伊勒的问题,嚣张一笑。
“不是我知道他会赢,是我要他必须赢。”
洛津和SAF合作的开始,是对方最困难的时期。
和RSF的几次重大冲突,都处于劣势,在重要战略位置的争夺中,节节败退。
不仅丢了多处SAF的重要根据地,防线一退再退,就差直接把恩图曼拱手让给对方。
因为被制裁,双方都曾陷入武器短缺的困境。
虽然期间也有走私犯跟他们暗中交易,但武器供给实在太有限,且不稳定。
查金斯会找上洛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不然谁愿意找一个,在非洲各国都出了名不讲规则的疯子做生意?
只是他没想到,谈判过程很顺利,甚至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查金斯过来卡斯的前一天,洛津刚好落地苏丹,
他过来喀土穆处理点事情。
结束后,就在地下室的武器库待了一整晚,
查金斯是第二天找上门的,
安德烈下来通知,有SAF的人,想谈合作。
当时洛津就站在木制的长桌前,大手撑在桌子边缘,
低头翻看着桌面摆放的几份资料,眼神淡漠,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大概十几分钟后,才让安德烈把人带下来。
那是查金斯第一次和这位传闻中的男人碰面。
对方一副慵懒的姿态靠坐桌沿,头低垂着,嘴里叼着一支烟,
听见动静,才转过头来看他。
透过淡淡的烟雾,他能感觉到男人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般,让人不免升起无端的不安。
洛津插在裤子口袋的大手抽出,拿起桌面的一份资料扔给他。
“看看。”
连日奔波,加上一晚没睡,他的声音有点哑,眉眼间的疲意,让他看起来更显冷漠。
捏下嘴里的烟,呼出一口,等待对方看完内容。
“我的条件就这么多,没有再谈的余地。”
查金斯刚看到一半,听见男人的话,微微一愣。
反应过来后,十分惊讶。
这人不仅算到他会找上门,还能精准的拟好这些条件,让他一时间有点后怕,怕自己被算计了。
他要的这些东西,对查金斯来说既难同意,又无法拒绝。
难的是,有几处资源,他已经没有了实控权,无法承诺给他进行交易。
洛津看出他心中所想,冷冷扯起唇角。
“打回来,东西我要,你得赢。”
武器充足,在这种模式的战场上,基本等于稳操胜券。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但这种地方,哪来狗屁的战术。
洛津很清楚,非洲大部分武装组织的素质,都离正规部队相差太远。
要不是手里端把枪,就跟小孩打架没什么区别。
他开出的条件,是踩着查金斯底线要的。
如果利益不够大,他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对方咬牙同意了。
内战又打了半年,形势完全逆转,战势越来越朝利好SAF的方向发展。
洛津没有两边下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他不会告诉哈伊勒。
男人桀骜的模样,就连嘴角扬起的笑,都那么不可一世。
哈伊勒没有不悦,反而眼中满是欣赏。
洛津这样的男人,放在乱世,必是枭雄。
临走前,赛图还特意过来看望一下伤员,安德烈伤得挺重,只能卧床休养。
他把手里的香蕉剥好,床上的人刚伸手去接,就看他把白胖的香蕉,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赛图瞧见男孩伸出的手,还一脸无所谓地猛嚼嘴里的东西。
“你要吃啊?你早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