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柔家回来,本是村长邀请他们一起去吃饭。
可白苓一看到那白衣鹤袍的青年,就不由自主坠入那段旖旎梦境,耳根发烫,热气在面颊翻涌。
她只能垂首盯着自己绣鞋尖上的珍珠,那点莹白光泽晃得人眼晕。
可心跳愈演愈烈,她怕失态,便谎称昨夜失眠身体疲乏回去休息,从青年身边匆匆而过。
林惊鹤盯着那道雪白纤瘦的背影,长睫微敛,若有所思。
风逸之开玩笑:“阿苓怎么这般慌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鼠见到猫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嘛!”胡枝音剑柄狠敲他肩胛一下,抱胸冷瞧他,“阿苓是个姑娘家,怎能比作老鼠。”
风逸之讪讪摸头:“我不是故意的……那该用什么形容?”
胡枝音还真撑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猫吧,阿苓又白又可爱,眼睛还大大的,跟我之前养的那只猫很像……”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等白苓回到房间关上门,彻底消失。
“小花妖,你似乎对攻略对象产生了感情。”
命书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如玉罄声极具穿透力,“这就是那晚你迟迟无法下手的原因吧。”
“才没有!”
白苓声音尖锐,抚摸噬雪刃的指骨骤然收紧,“我怎么会喜欢那只毒舌老狐狸,那晚不下手不过是——”
她声音戛然而止,命书以为占据了主导,冷笑连连:
“怎么,被踩中心思说不出话了吧?”
“当然不是。”
白苓罕见得平静许多,眼角讥诮上挑,“我只是想起你那晚谎报军情,说那老狐狸实力削减,结果差点害死我,那一笔账,还没有好好清算。”
“小花妖,你莫要污蔑,吾才没有谎报军情!”
这次激动的换成命书,“那晚是四月初六,是他实力最弱之日,绝不会错。但你杀不了他,只能是因为你太弱,并非吾说谎。”
“我太弱?”白苓嗤了声。
“你说他实力削减,可他却能在须臾之间徒手捏死一只五阶狼妖,他当时的实力至少与七八阶、甚至九阶的大妖对等,那他削减实力之前得有多强,比九阶大妖还要强?”
“他不过是个天赋的捉妖师,当世最强的捉妖师不过天级,可天级捉妖师与九阶大妖仅是平手……”
“天下能有这般存在,若是真存在,能只是背景板军师男二,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很矛盾吗?”
白苓字字珠玑,每一点都切中要害,怼得命书哑口无言。
静默许久,在白苓以为它又逃跑时总算开口,声线阴沉沉的,像是连绵不休的阴雨天:
“小花妖,说说吧,你要与我怎么算这一笔账?”
得到它松口,白苓微勾了下唇,把玩噬雪刃手顿住:“很简单,告诉我林惊鹤的真实身份。”
“不可能!”命书很快回绝,发出尖锐嗡鸣,“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白苓细而长的弯月眉倏然一挑:“果然,他的身份绝不只是个捉妖世家贵公子和背景板军师男二这么简单。”
命书意识到自己失言,陡然凌厉:“小花妖,你竟敢套吾的话!”
“我不过是想试着诈你一下,还真成功了。”
白苓漫不经心伸了个懒腰,得逞哼笑,“其实你也不必懊恼,我又不是傻子,这里面明显有古怪,很容易看出来。”
相处已有数月,白苓已经摸清林惊鹤性子的诡谲多变,外表清风朗月,恍若月下谪仙,内里却晦暗幽深如渊,势力更是深不可测,活脱脱一个白切黑。
白切黑……嗯,黑芝麻糯米团子。
和那老狐狸的形象气质太过反差,白苓被逗笑,眸中荡开层层涟漪。
命书冷哼:
“你猜出来他身份不简单又如何,吾不会告诉你实情。”
“你的攻略任务还得继续。”
“我没说不完成任务啊。”
白苓悠闲哼着不成调的曲,似乎根本不在意,“不过,你既然无法告知我真相,不得在其他方面补偿补偿我?”
“你还想知道什么?”
命书已经走进她设定的语境圈套,丝毫忘记自己处于上位,完全可以拒绝一切。
“不想知道什么,就是……”
白苓眼波流转,笑靥明媚似春棠盛放,“把噬雪刃就送给我呗?”
“就这?”命书居然诡异的平静,“你想要就给你咯。”
反正最后都是要给的。
白苓狐疑:“给的这么爽快,这可是顶级宝物啊?”
和世界男主手中祭渊剑同源的,肯定是非同凡响的宝物。
命书端起架子:“吾并非吝啬之辈,小花妖,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什么宝贝都能有。”
白苓:“真的?”
命书:“当然。”
白苓果断伸手,一脸坦然:“那V我50,啊不,再给个宝贝看看实力。”
命书:“……”它忍。
命书直接下线,当然,没有给她第二个宝贝。
不过得到噬雪刃白苓已经很满意了,美滋滋在床上滚了几圈,又爬起来用妖力幻化刀鞘,可是怎么都不满意。
她收到怀中,想着要不出去找点材料自己做一个,刚拉开门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鼻尖撞到硬邦邦的胸膛,她疼得一手捂住,抬头用婆娑泪眼控诉,“林公子,你没事杵在我门口做什么?”
林惊鹤见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某才到,还未来得及敲门,阿怜便把门还开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自作自受呗。”白苓眼尾讥诮,摆着蛮横不讲理的姿态。
林惊鹤抵唇笑,宽袖垂落银绣仙鹤,“瞧阿怜这般有活力,确实不像病了,某特地探望,看来实属多余。”
“你是来看我生没生病?”白苓故意强撑的蛮横荡然无存,古怪望向他,“你会有这般好心?”
“原来在阿怜心中,某的形象竟这般不堪。”
林惊鹤叹了口气,清俊的面容似乎很是受伤,“某还在想,阿怜突然嗜睡,是否是上次经脉损伤还没有恢复。”
青年弯着眉眼,眼瞳墨黑莹润,漂亮似琉璃珠,微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扇动之间似有羽毛在她心上拂过。
薄薄的唇噙着笑,初樱似的色泽,应当与花瓣一样软。
他一个男人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忽地杂乱无序,旖旎的梦境不可避免再次重现,白苓咬住唇,脊柱如被钉在原地,分毫动弹不得。
“怎么突然像是傻了?”林惊鹤笑,黑眸戏谑一片。
白苓如梦初醒:“恢复了,你不是用灵力给我治疗嘛,早就恢复了!”
她慌张极了,竭力想掩饰,可越是掩饰声音就越大,表现得也越激烈。
白苓干脆后退两步,在青年错愕的目光中,无情把门关上。
“林公子,阿苓要休息了,你就先走吧!”
林惊鹤若有所思盯着紧紧合上的门扉,眸色闪烁不定。
看来他猜得不错,这小花妖刻意在躲着他。
可是为何?
荒庙那晚之后,她被吓成那样都没躲,还敢凶巴巴对着他。
而昨晚不过是抹了她一点唇脂,警告她两句,怎么就被吓成了含羞草?
他回想着关门前少女的神色,酡红的面颊,眼尾洇着桃花瓣似的红晕,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莫不是,她又受到那东西的指示要杀他?
林惊鹤觉得这个推测最为合理,忽地轻笑,心情更好了。
反正他闲来无事,而以“惩罚”来捉弄小花妖最有趣。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白苓全身脱力,后背依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
她拍了拍快被烫熟的脸颊,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可唇角却不由自主上翘。
“果然,小花妖,你喜欢上林惊鹤了。”命书的冷笑从四面八方涌来。
“没有,你胡说。”白苓还想挣扎一下。
命书似笑非笑:“吾不管你是不是真用情了,不过吾要提醒你一句,在他爱上你后,你可是要杀了他的。”
“哦。”白苓应得很平静。
她一向心态很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才不要提前焦虑呢。
命书呵呵:“瞧瞧你这少女怀春的模样,怎么,被他的关心感动到了,很开心?”
白苓硬抗:“开心的不应该是你嘛,他对我关心,这不证明他也对我有好感,攻略有作用?”
“而且……”她娇羞抿唇,“我之前都拿刀杀他,他也没有杀我,肯定是对我有好感的。”
“小花妖,你太异想天开了。”
命书笑声更薄凉。
“别怪吾没有提醒你,以吾对林惊鹤的了解,他这人本没有心。”
“你若想成功,要先给他造颗心,再灌入情爱,绝不会这么容易。”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荒庙那夜之前,他对你可没有这么温柔,可现在突然转变……呵呵。”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白苓唇角慢慢放下,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