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点头,喉咙发紧。
“那么,你最好告诉我,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摊开手掌,红色安瓿在灯光下泛着血一般的暗芒。
“这不是解药。”埃里希低声说,“这是催化剂。”
叶卡捷琳娜的瞳孔骤然收缩。
雪停了,但风依旧如刀。埃里希和叶卡捷琳娜穿过一片被炮火犁过的松林,脚下是冻硬的泥土和弹壳。远处,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仍在轰鸣,但炮火声比昨日稀疏了许多——苏联的反攻正在逼近。
“克劳斯去了迈科普。”埃里希说,“他要在油田投放菌株。”
“然后呢?”叶卡捷琳娜踢开一具冻僵的德军尸体,“让整个高加索变成死地?”
“不。”埃里希摇头,“希特勒以为这是生物武器,但玛格丽特临死前告诉我——‘雪绒花’真正的目标是石油。”
叶卡捷琳娜猛地停住脚步。
“你是说……”
“菌株会吞噬原油,让德军的坦克和飞机变成废铁。”埃里希的声音低沉,“但问题是,它也会感染人。”
松林尽头,一座废弃的教堂矗立在雪原上,尖顶被炮弹削去一半。叶卡捷琳娜示意埃里希隐蔽,自己则无声地滑向侧门。教堂内传来德语对话,夹杂着电码的滴答声。
“——迈科普已准备就绪。”
“元首命令,18日凌晨执行。”
埃里希的血液凝固。
1月18日。
距离现在,还有36小时。
叶卡捷琳娜的匕首割断了哨兵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斑驳的圣像上。地下室里,一台发报机仍在运作,旁边是标着“绝密”的文件夹。埃里希翻开文件,瞳孔骤缩——
“雪绒花”第二阶段:油田投放后48小时,激活休眠菌株。
激活方式:特定频率的无线电脉冲。
他猛地抬头,看向发报机旁的另一台设备——一个改装过的信号发射器,表盘上刻着“频率:4.7mhz”。
“他们不是要污染油田……”埃里希喃喃道,“他们是要让所有感染者同时爆发。”
叶卡捷琳娜的脸色煞白。
“如果苏联军队攻入迈科普……”
“他们会把菌株带回莫斯科。”埃里希的声音像冰,“然后,整个苏联都会变成培养皿。”
窗外,风雪再次呼啸。远处的地平线上,炮火照亮了夜空——朱可夫的部队正在推进。
而在这片战场的阴影里,一场比战争更可怕的瘟疫,正在倒计时。
寒风裹挟着硝烟,从顿涅茨河对岸席卷而来。埃里希蜷缩在废弃的农舍里,指尖摩挲着那支红色安瓿,玻璃的冰冷触感让他想起玛格丽特临终时涣散的瞳孔。窗外,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仍在轰鸣,但炮火的节奏已经变得凌乱——铁木辛哥的部队正在逼近。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戴着破旧呢帽的男人闪身而入,胡须上结着冰碴,镜片后的眼睛却锐利如鹰。
“汉斯·霍夫曼。”他低声说,嗓音沙哑得像被烟熏过,“《法兰克福日报》战地记者——如果你信得过的话。”
埃里希的肌肉绷紧,右手悄然滑向腰间的鲁格手枪。
“证明。”
汉斯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1938年的柏林,一群年轻记者举杯痛饮,角落里,埃里希的妹妹玛格丽特正对着镜头微笑。
“她救过我的命。”汉斯的声音低沉,“在盖世太保搜查报社那天。”
埃里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现在,轮到我救她的哥哥了。”
雪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如铅。埃里希和汉斯沿着铁路线潜行,脚下是冻硬的枕木和弹坑。远处,苏军的炮火像闷雷般滚动,而更近的地方,德军的装甲列车正缓缓驶向塞瓦斯托波尔方向,车顶上架着防空机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天空。
“英国人昨晚轰炸了科隆。”汉斯低声说,呼出的白雾在寒风中迅速消散,“整座城市在燃烧,像地狱的火炉。”
埃里希没有回答。他的耳边仍回荡着“海因里希号”沉没时的金属哀鸣,以及玛格丽特溶解成蓝色孢子时的最后一句话——
“去找白玫瑰。”
“你知道‘白玫瑰’?”汉斯突然问,仿佛读透了他的思绪。
埃里希猛地转头。
“慕尼黑的学生抵抗组织。”汉斯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正在柏林和汉堡散发传单,揭露集中营的真相。”
“那和‘雪绒花’有什么关系?”
汉斯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印着一段话:
“当雪绒花绽放时,第三帝国的血液将冻结。”
埃里希的指尖微微颤抖。
黎明时分,德军的装甲集群如钢铁洪流般冲向苏军防线。埃里希和汉斯混在后勤车队中,卡车里装满了磺胺药和绷带——以及一个贴着“医用”标签的金属箱。
“克劳斯在迈科普。”汉斯咬着烟蒂说,“希特勒命令他必须在18日前完成投放。”
埃里希盯着金属箱上的德文标签——“高频脉冲发生器,4.7mhz”。
“这不是解药。”他喃喃道,“这是引爆器。”
突然,卡车急刹,轮胎在泥泞中打滑。车外传来德军的怒吼和皮靴踏过泥浆的闷响。
“证件!”一名党卫军军官拉开车门,手电筒的强光刺得埃里希眯起眼。
汉斯镇定地递过记者证,而埃里希的掌心已经渗出冷汗——他的伪造医疗兵证件就压在舌根下,墨迹恐怕还未干透。
军官狐疑地扫视着车厢,手电光柱最终定格在那个金属箱上。
“这是什么?”
“前线急需的医疗设备。”汉斯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法国白兰地,“上尉,这么冷的天气,喝一口暖暖身子?”
军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三秒后,他抓过酒瓶,挥手放行。
卡车再次启动时,埃里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差点害死我们。”
汉斯却笑了,眼神阴郁如冬日的莱茵河。
“不,埃里希。真正会害死我们的,是那台机器。”
夜幕降临,德军的“多拉”铁道炮在远处咆哮,800毫米口径的炮弹撕裂夜空,坠入塞瓦斯托波尔的废墟。爆炸的火光将云层染成血色,而更近的地方,苏军的反击炮火如暴雨般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