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玥原本想下五子棋,因为他对围棋实在是……不太精通。
只能说唯一接触围棋还是原先还没穿书时,选修了一学期的围棋课,而一节围棋课隔着六天才上一次,自己也只算是入门水平,但瞧见微生苍已经落子于右角小目,姬玥便也抬手落子。
隔却牡丹方绒毯、叠回褐金镂空窗,内室中珠帘落下,遮去大半窗外光景,清脆棋子落盘声半点也未曾入那人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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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轻鸢脚步轻飘飘的走在一条鹅石道上,手中拿着个金丝笼,恍惚间记起来自己似乎是要出去,出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似乎是……斗蛐蛐!
园林曲折廊,身后传来一个妇人声音:“祖宗啊,你又要去哪?那右侍郎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况且你如今的年纪早该有个一儿半女……”
羡轻鸢回头看去,只见一群女眷连同一众仆从前呼后拥的跟着自己,羡轻鸢烦躁道:“未见过一面便要娶她,不明不白便要与对方相伴余生,对我二人何其不公,祖母母亲你们别跟着我了,今日与城南小侯爷约好了要斗蛐蛐,今日我誓要将他的锐气挫一挫!”
“逆子!”
偏头瞧去,见一中年长须者微提衣袍往这处大步快走来,“你给我站住!今日你敢出陈府大门,你就别回来了!你们这群吃白饭的愣着干嘛,还不快拦住他!”
羡轻鸢哼笑一声,快步跑了起来,许多拦截的家丁只听得少爷口中大笑:“快让开,我看谁敢拦我!”又听得远处一众夫人女眷担忧劝道:“期儿慢些,小心石子!”便也让开来。
中年长须者陈父大怒:“照你们这般早晚将这逆子惯坏!”见那一抹鲜艳靛蓝衣袍早已经闪出了外去,陈父道:“立刻将新府上装点,聘礼已送,礼数周全,这婚他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倒似未听见陈府中咆哮般,羡轻鸢手中拿着金丝笼,心中想着一会拿这黑将军将小侯爷嘚瑟了半月的那只……叫什么无双战将?反正也就是只蛐蛐罢了,将其打败,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心下舒爽。
侯府中,早有几人等待,见一身着靛蓝色锦袍的青年大步而来,笑道:“我带了新得的黑将军,长有二余五六寸,今日便瞧瞧虫王是谁。”
一众仆从服侍,几个年轻王贵聚在一起,几番打趣便抬了斗盆做擂,羡轻鸢将手中金丝笼递给侯府小厮,小厮使了过笼,‘黑将军’便被放在了斗盆中,瞧见那块头,众人皆是夸赞。
身边侍女款款送上茶来,小侯爷问羡轻鸢道:“长期,你这蛐蛐多少时日了?”
羡轻鸢得意道:“今日便才三十三日,瞧好吧,看那一双黑牙,顶顶壮实。”
小侯爷笑道:“快将小爷的无双战将放上!”
待无双战将上场,探子须挑逗一二便将中间的隔板抽去,双方齐齐鸣叫,无双战将倒是有了几日的经验,率先发口,跌开时,黑将军也振翅冲上,缠斗滚夹几下又复跌开,重振旗鼓绕圈几次,便见黑将军将无双战将的左后腿狠咬一口,二虫暂别开,触须轻挥,料想是黑将军也被伤到了要害,前胸有汁血流出。
再瞧无双战将已经弃腿,再次向着黑将军袭来,鸣叫间不断有人拍手叫好,而黑将军僵在原处,复振起来翅迎头便冲着无双战将的另一只大腿咬去,一阵撕扯之间,无双战将已经是失去了两条后腿,此时有人不忍,便将二虫隔开,无双战将鸣声微弱,自然是黑将军胜出。
小侯爷两眼放光,夸赞道:“这黑将军果然威武,长期,你这是多少金得的?”
羡轻鸢道:“不过九金,还是在北方托人寻的。”
小侯爷惊奇的想再瞧瞧那黑将军,只听黑将军鸣声响亮,可是比自己的无双战将要好上太多。
众人看去,那黑将军得了首胜,自然是得意,威风凛凛,鸣声响亮,长腿颇为有力,一跳,便不小心跳出了擂台盘落入了桌上的热茶里。
烫死了。
听着周围的惋惜声,羡轻鸢却也只是心疼了一瞬,但至少这蛐蛐死之前守住了荣耀。
——黑将军大战无双战将,黑将军得胜!
此时,传来一声轻嗤:“草间跳虫命数不过百日,可怜为你等玩乐消遣便用尽半生。”
羡轻鸢抬头望去,见一中年男子穿着官服,似是刚刚下朝,身边王贵公子通通行礼拜别,羡轻鸢心道不好,却也是行礼道:“伯父。”
中年男子颔首算是回应,目光狠厉的落在一边的小侯爷身上,道:“书不读,剑不练,文不成,武不就,家不添丁,功业不立,日日整些纨绔做派,来人,取竹棍来。”
羡轻鸢怜悯的看了一眼小侯爷,便对中年男子告别道:“伯父,长期先行一步。”而后转身便走,丝毫没有留给小侯爷半分留恋的目光,走的快若疾风!
身后传来疾跑的声音,小侯爷大叫:“陈长期,你等等我!”羡轻鸢眼瞧着大门门口已经有两个拦路的,便加快了速度。
笑话。
去朋友家玩,正巧可以欣赏朋友被长辈打?
虽然很有生活,但是咱也不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
可惜,小侯爷的速度也不慢,赶超了羡轻鸢,既如此,大门便没有给羡轻鸢留,直接闭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只是追逐小侯爷,现在好像连羡轻鸢一起追了起来,有一种说法就是——
你追什么。
你跑什么。
你不追我我为什么会跑……
终于,灵活的像两条泥鳅样的小子,终于被逮住了。
结果就是……
羡轻鸢坐立不安的被请入正殿,端坐在席前,桌前案上果子点心香果茶,首位上坐着侯爷,殿中自己的好友小侯爷姜万辰,正跪在殿中,屁股挨着板子,嗷嗷嚎叫着。
羡轻鸢:“…”
侯爷在首位训诫了大会,口干舌燥,慢悠悠品了一口茶,让身边侍卫拿着家训朗读,每读一条,殿中便响起响亮的竹板打肉声,连同一道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