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妍惊怒,奋起挣扎,可又怎能挣扎的过,手中明镜狠狠朝着苏吉砸去,苏吉真是被惹火了,在这娇弱女子面前可是得了威风,夺过了她手中的明镜,拽着她的头发一番推搡,暴力间,小圆桌倒,桌上的花盆碎了,盆中土斜倾出了许多,倒是污了那几朵开得盛的白菊。
外头雪渐渐大了起来,风呼啸着。
刚过亥时,苏吉气喘吁吁,瞧着左妍额上的血已经干了,整个人晕死在那,气息渐弱,手颤颤巍巍的伸到左妍面前探鼻息,弱的似乎是探不到,慌忙提了裤子整了衣服便逃。
转眼瞧左妍昏迷在地,衣衫更是早就被褪尽,雪还在下着,过了丑时,左妍昏昏沉沉的醒来,泪痕干了又湿,挣扎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撑起身子,瞧着满地的杂乱,明镜也碎,她浑身倦痛也是起身去穿了身新衣。
是本就挂在衣架上的。
雪还在下着。
她缓步走向窗前的木桌,铺了新纸,磨了墨,执笔手颤抖,泪水一滴滴的顺着面颊流下,烛火跳跃泪水模糊叫她看不清,撕了张、揉了张、浸透墨汁废了张。
要怎个写!
擦了泪,再重写,不多时仍是瞧不清。
终于落笔:
和离书
说夫妻之缘,前世或为鸳鸯或为怨对,亦或是兄弟姊妹,总归是有缘分,才使得今生相遇。
本与君无意,可恨此间规!
我见凡间记事话本,厉鬼多为新嫁娘,原本疑惑娇弱怎成人心惧,今遭欺辱才尽知!
剥削压迫何时止,泪湿红妆桃花面!
我恨绵绵不得尽,来生绝不入此间!
却与君无干,愿君长福寿。
左妍缓缓止笔,抽噎着起身,扯了条装点白事的布做了白绫,吊死在了这屋中。
第一缕光透过窗,她至死也是未看到。
…
几个时辰前,天还亮着。
太阳还未下山,初初落了些薄雪,姬玥去寻了苏文山,说将老宅中的铺契取了,左右他在寺里当和尚也用不着。
二人脚步倒是快,取这宅契与铺契也快,都离得挺近,骑着快马一会儿便到了。
苏文山道:“怎么突然就想连着铺契也取了?”
姬玥道:“那布庄与茶肆倒是许久未去了,也不知经营收效如何,若是营收还好,若是亏损了,再将这给人家,岂不是转让了一个烫手山芋。”
苏文山哈哈大笑,“就那两处铺子,你全交与她,她一个人能打理的过来吗?”
姬玥笑道:“你不是也在家闲着,前几日路过那家茶肆,瞧生意也是冷清,你若是喜欢尽可在里头放些乐器摆弄,布庄料想收益应该还行,供她往后吃穿也算是可行。”
日暮的光照在姬玥头上,惹得苏文山眯了眯眼道:“瞧着你这大光头,在阳光底下倒是刺眼。”
姬玥冷哼一声:“刺眼你就别看。”
转悠了转悠,茶肆与布庄,收益嘛也都那样,平平常常。
那老板见了姬玥也是激动,原本这本就是苏府三娘的铺子,可是当年苏府三娘死的怪,这白花花的银子仍然是送进苏府。
可苏府三娘的儿子在庙里修行,掌柜的总不能把银子送到庙里去吧?银子依旧是往苏府送。
现如今好了,正主回来了。
虽然这布庄收益少,赶不上那些大的客栈钱庄,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日积月累少成多,每每将钱送给那何氏,伙计们都肉疼。
现在说要转送一个姑娘,往后的收益都不用再送到苏府去了。
伙计多嘴打听道:“少爷,那姑娘长什么样?”
苏文山倒是接话:“是一个明眸皓齿,耀若春华的女子。”
离去了布庄,也到了饭点。
日头缓缓的落了下去,街边那些小贩儿仍是吆喝着,瞧瞧这家的面,那家的果子,眼前的摊子摆着烧饼煎包,旁边儿那家又是零食小吃,香气四溢。
打眼瞧过去便馋了,梅子姜、酸辣笋、白肠、旋煎羊,街上游走的大多是男子,也颇爱这些馋嘴,或是买了捎回家去。
姬玥头上顶着两个戒疤,手中提溜着一串吃食,心下也是高兴,瞧着眼中的杀伐气都去了不少。
这倒是被苏文山瞧着了,道:“说什么杀伐气,你不过是眉眼长得略凶了些,净听坑蒙拐骗的家伙胡说八道。”
转头便瞧见几个算命摊子,散乱的分散在这附近,苏文山上前道:“瞧,这不就有些算命的。”
苏文山对着离着最近的那个算命先生问道:“算命先生,给我弟兄俩算算。”
旁边一瞎眼算命的抬头,以为是跟他说话呢,伸手摸索着道:“将手伸过来。”
姬玥瞧着有趣,“你这人倒是会抢生意。”
苏文山道:“哎,无妨,无妨,你找他算,我找面前这个便是了。”
苏文山前的那个算命先生问了他的八字,瞧了一番道:“前半生还算曲折,往后倒是无忧。”
苏文山道:“那我情爱这一块呢?”
算命先生道:“前头一直有。中间断了。来世方可续上。”
苏文山嘿嘿笑道:“不准不准,我都未曾有过妻室,怎么说是前头一直有呢?”
算命先生也不与他讲理,只是伸手道:“已经给你算过了,泄露天机是要遭因果的!拿五文钱来。”
苏文山将五文钱递了过去道:“这天机就只值五文钱吗?”
算命先生道:“你若是将这天机珍重,给我一百金,我也欣然接受。”
苏文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要是给我一百金,那我也欣然接受啊。”
算命先生将钱揣入兜中,不再看他。
姬玥确是奇怪道:“掌纹细腻,你光靠摸就能摸的出来命途吗?”
那个瞎了眼的算命先生,眼中浑浊,哼笑一声道:“窥看天机,让我早早便失去双目。但失去一感,其余感官便愈发清明。便说你这命途,悲凉狂放,今生还算是平常,你要是个武夫,还能借着杀伐放纵一番,消消怨气。”
瞎算子顿了顿:“你若平时伤春悲秋,或者是个和尚,这一生注定多愁,料想多世轮回,历尽千辛万苦,才迟迟得一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