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礼落在女人发间的手一顿,眸中闪过复杂,男人忽而抬手捧住女人白皙柔软的脸颊,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女人柔嫩的皮肤:“为何要去?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男人的眸光温柔,手上的动作也是轻柔又小心的,生怕弄疼了女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皮肤吹弹可破,轻轻一捏便会红。
岑若芙闻言顿住了半晌,同样也伸手将男人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抬眸认真的注视着男人,嗓音轻柔:“大人,妾身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可这本就是妾身该做的。”
“妾身不想大人背负宠妾灭妻名头。”
“妾身也不愿做别人口中的红颜祸水。”
女人的神色赤忱又认真,那双微微弯着的眸子似乎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裴韫礼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不觉沉静下来。
裴韫礼并非不懂言外之意,而岑若芙原本就不觉得他会答应。
她想让他看到的不过是她善解人意的一面,想让他看到自己被坚定爱着的感觉,那种时时刻刻被牵挂着的感觉最是让人沉溺其中。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裴韫礼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盈满了讶异和不易察觉的感动。
临安是公主,到底也是受许多人追捧,若此事传出去,对裴韫礼的仕途,乃至裴家确实会有一些影响。
裴家向来注重门风清正谨严,肯定也不希望听到关于裴府的流言蜚语。
虽说这话裴韫礼是很受用,但他到底没有同意让岑若芙去探望临安公主。
若是裴韫礼真的让她去看李纾宁,那才真的嘲讽,说明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够让他心甘情愿的付出,
一两句话便能动摇他心中所想,何况如今她还怀着孕,上赶着去看,孩子没了,说不定也会在他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他确实是害怕临安对她不利,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这次足以让他见证到了李纾宁的疯狂。
外人怎么看不重要,反正他心里清楚裴家上下对李纾宁是心存芥蒂的,也不会来指责芙儿。
这事到底还是被陛下知晓了,陛下听闻临安公主在裴府受了重伤,随后就召见了裴韫礼,在乾清宫发了好大的脾气。
罚了裴韫礼一年的俸禄,虽说此事明白人清楚是与岑若芙无关,但陛下心疼女儿,命岑若芙日日抄写佛经,直到临安公主痊愈那日。
临安公主在裴府养着伤,这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可没人会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也只会在背后嚼些舌根子。
裴韫礼迎娶公主时,裴家就准备了一处院落给临安公主住,听说还是裴韫礼亲自操持的,处处都透露着他的心意和临安公主的喜好。
可惜的是,成婚之日临安公主却提出要住在宫外的公主府,不愿住在裴府,那日也是让宾客看尽了笑话。
临安公主如今住在瑶光苑,正是当初裴韫礼为迎接公主时准备的,也是离裴韫礼住处最近的一处院落。
陛下责罚裴韫礼的消息已传到了瑶光苑,李纾宁坐在桌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听到丫鬟汇报时,握着笔的手停在那枝梅花的顶端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唯有那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下去吧。”
那丫鬟闻言,轻轻的俯身行礼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李纾宁低眸瞧着原本那枝傲于风雪中的梅花已被笔墨晕染开,变得斑驳,再也看不出原来那鲜妍的模样了。
母妃最是喜欢梅花,尤为擅长作画,幼时母妃便亲自教她作画,可她贪玩,从不好好学。
后来,再也没人温柔的搂着她教她作画了。
她如今画的一幅好画,就连父皇见了都会称赞,可母妃却再也见不到了,她再也听不到母妃夸她了。
修养了半月,脖颈上的伤也好了不少,只是那处到底会留下一道疤。
李纾宁缓缓抬手抚上脖颈上缠绕的白布,微微用力疼意便传来,那日昏倒前男人担忧的模样又浮上心头,李纾宁不禁皱了皱眉。
余光不经意瞥见书册里露出泛黄的一角,像是信纸,李纾宁蹙眉将那一角抽了出来,低眸瞧去的一刹那,脸色瞬间惨白,眼中染上点点的恐惧。
捏着纸的手都在颤抖,脑海中又开始浮现多年前的那一幕,李纾宁猛的撒手扔下那画像,急促的呼吸着,朦胧中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那个温柔好看的裴姐姐。
“啊!”
原本去拿药的素心听见屋内的动静赶紧端着药进来了,屋内的景象让她不由瞪大了双眸。
“公主,您怎么了?”
素心大步走到桌案前,将药随手放上去,连忙走到李纾宁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张嘴便要喊人。
“来人,快去叫······”
李纾宁伸手拦住素心,脸色惨白,急促呼吸着道:“去······去将安······安神药······拿······拿来。”
素心闻言微顿了下,一边张嘴朝外吩咐了句,一边赶忙起身朝着里间走去,脚步凌乱又着急。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张脸,惨白惨白的,凄厉又可怜,李纾宁死死的按住心口,大口呼吸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
素心很快就出来了,扶着几乎要昏厥的人,艰难的给她喂了一颗药,又伺候着她喝了一盏茶水。
约莫半刻钟后,李纾宁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心中那股巨大的恐慌感才慢慢消失,只是那种心悸的感觉残存在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素心在一旁抿唇看着李纾宁,眼中全是担忧,自从公主出生后,她便被玉嫔娘娘吩咐在公主身边伺候着。
只有在娘娘去世那一两年后公主总会被惊醒,时常心悸而昏厥,后来喝药慢慢调理着,好些年都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情况了,但是安神药时时都带在身边。
“公主,要不奴婢还是去唤府医来给您瞧瞧,奴婢担心您。”
而公主像是听不见似的,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中带有未散的惊恐。
“公主,您怎么了?”
素心一边轻轻唤着李纾宁,一边抬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到了李纾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