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梨香院飘着苦杏仁味。黛玉将《大观园行乐图》卷进竹夫人肚腹,踩着西墙根新培的牡丹土翻进耳房。雕花槅扇后传来金钏儿的声音:\"二奶奶说这匣螺子黛要拿雪水湃着,仔细走了色。\"
黛玉贴着博古架窥见王熙凤的陪房来喜家的,正用银簪子挑开螺钿妆奁夹层。那匣底沁芳亭桥纹忽泛起油光——原是涂着遇热显形的鱼胶。来喜家的将铜手炉贴上去,木纹竟浮出\"丙戌年腊月十八\"字样。
三更梆子响时,黛玉潜入东厢库房。二十口樟木箱皆贴着\"暹罗冰\"封条,撬开第三箱却见盐粒裹着寒光——竟是北疆军械的狼牙箭镞!箭杆刻着细如蚊足的\"忠顺王府造\"。
最底层压着泛黄礼单:\"敬贺贵妃省亲,奉上暹罗冰五十车\"。黛玉以指尖摩挲纸面,在\"冰\"字折痕处揭起半层夹宣,露出真正货目:\"倭刀三百柄,弩机五十台\"。
五更天泛青时,黛玉在梨树下撞见宝钗的丫鬟莺儿。那小蹄子怀揣的锦帕突然散开,滚出颗鎏金纽子——正是忠顺王府年节赏人的式样。黛玉假意搀扶,嗅到她袖口染着沐王府特供的沉速香。
\"宝姑娘近日可还吃冷香丸?\"黛玉笑着替她拾纽子,瞥见金纽内侧沾着朱砂。待回到潇湘馆,她将朱砂刮进药臼研磨,竟浮出细如盐粒的铁屑——正是军械作坊打铁溅落的星子。
次日向贾母请安时,黛玉特意挨着探春坐。见她腰间新挂的翡翠连环佩缺了一扣,正是那日地宫所见半枚扳指形状。趁着递茶碰翻杯盏,黛玉佯装擦拭桌面,袖中银针已挑开玉佩机关。
\"三妹妹这佩子倒是别致。\"王夫人突然开口,腕间翡翠镯子磕在酸枝木桌上。黛玉看见镯芯闪过铜绿——分明是常年接触海盐才会有的锈迹。
午后黛玉往栊翠庵寻妙玉烹茶,见案头镇纸压着半张雪浪笺。那纸本该用来抄经,此刻却记着\"腊月十八收冰五十车,耗银三千两\"。妙玉素手斟茶时,袖口滑落半截红绳——正是盐船纤夫系在腕间的生死结。
\"姐姐可听过'冷烛无烟绿蜡干'?\"黛玉突然吟道。妙玉执壶的手一颤,滚水浇在雪浪笺上,竟浮出扬州盐运司的暗花水印。
申时三刻,黛玉独往凹晶馆。池中残荷茎秆上绑着褪色红绸,捞起细看竟是撕成条的盐引。每片残绸皆用茜草汁画着古怪符号,连起来正是父亲暗账中的北疆文字\"换\"。
忽闻假山后传来环佩声,黛玉闪身藏于石隙。见周瑞家的捧着描金匣匆匆而过,匣缝漏下的不是香粉,而是青灰色盐粒——正是海州私盐特有的色泽。
掌灯时分,黛玉在贾母房中嗅到奇香。那尊白玉佛手内本该盛着檀香,此刻却泛着海腥气。趁着鸳鸯添灯油的空当,她用银簪挑开佛手指缝,簌簌落下的竟是混着珍珠粉的官盐!
\"林姑娘仔细手冷。\"琥珀突然打起帘子。黛玉缩回的手碰翻佛手,底座滚出颗金瓜子——正面铸着沐王府狼首徽记,背面刻\"盐课司监制\"。
月色漫过窗棂时,黛玉将今日所得铺满书案:鎏金纽里的铁屑、残荷茎上的盐引、佛手中的金瓜子...忽听得瓦当轻响,她吹熄蜡烛的刹那,一支袖箭钉入房梁,箭尾系着的素笺写着:
\"子时三刻,盐船码头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