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蟠龙金柱沁着龙涎香,黛玉跪在青金石地砖上,雀金裘下摆铺开如金莲绽放。她垂首盯着地砖缝里嵌的翡翠碎屑,那是去年万寿节波斯进贡的边角料,此刻被日光映得碧森森的。
\"此物可是林卿亲笔?\"康熙帝的声音自九重织金帐后传来。黛玉抬眼望去,明黄帐幔下伸出的手掌布满老人斑,正捏着染金襁褓的一角。那\"敏\"字最后一勾刺破锦缎,露出内衬的暹罗孔雀羽。
\"回禀圣上,此血书遇热方显真章。\"黛玉腕间的虾须镯轻叩地面,三声脆响惊得贾琏蟒袍下的膝盖微微发颤。小太监捧来紫铜暖炉,翡翠长命锁贴着炉壁的刹那,机关簧片\"咔嗒\"轻响。
褪色血书在热气中舒展,林如海的笔迹如刀刻斧凿:\"臣以亲子为质,非图私利,唯护漕运三年。\"每个血字都嵌着辽东乌头粉末,在烛光中泛出靛蓝。宝玉瞥见皇帝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忽然转了个方位,那是暗卫出动的信号。
南书房行走张廷玉突然踉跄,腰间玉佩磕在鎏金香炉上。黛玉嗅到龙涎香里混入的松烟墨气——正是父亲书房特有的味道。她看见张廷玉的朝珠第七颗东珠有裂痕,裂痕走势与工部《火龙经》残卷边角的压痕严丝合缝。
\"启禀万岁,兵部急件!\"殿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琉璃瓦的声响如万马奔腾。黛玉望着雨水在丹陛汇成溪流,忽然想起那年父亲教她观水纹辨盐脉的法子。水流在青砖缝间蜿蜒,竟拼出完整的霹雳炮图。
宝玉解下西洋镜照向水纹:\"陛下请看,这标注的密语代号。\"镜面放大处,扬州盐运司的暗记清晰可辨,正是贾琏去年押送宫缎时用过的朱砂印。贾琏蟒袍下的手指突然抽搐,袖中掉出半枚翡翠耳坠,断口处的血丝遇着殿内潮气,竟在龙案上爬出\"通敌\"二字。
元春扶着宫女踉跄入殿时,鬓间凤钗的东珠正滚落在黛玉脚边。黛玉以银簪刺破珠面,孔雀石粉飘落处,血指印正按在工部调令的\"腊月廿三\"上。她忽然记起那日探春说漏嘴的话:\"大姐姐的东珠钗子,原是北静王妃送的生辰礼。\"
\"圣上明鉴!\"北静王出列时,蟒袍下摆扫过染金襁褓。黛玉看见他玉带扣内侧沾着安南硝石粉,与茶马古道暗格里的一般无二。宝玉突然解开贴身荷包,三十粒盐晶滚落案头,遇着殿内潮气竟拼出江南盐仓图——正是林如海临终前攥在手中的那幅。
太医的银针探入盐晶时,黛玉耳后莲纹突然刺痛。那是幼时父亲用乌头汁画的辟邪纹,此刻竟与针尖幽蓝相呼应。元春帕中血渍遇盐晶凝成日期,正是她入宫前夜,贾母让王夫人焚毁旧账簿的日子。
\"荣国府地窖暗门已开。\"大理寺卿呈上的密信火漆,纹样与元春凤钗上的并蒂莲如出一辙。黛玉抚过信笺边角的茶渍,这是父亲惯用的武夷岩茶混着辽东乌头的味道。她忽然明白那年父亲为何执意要喝自己煎的苦茶——原来是为掩盖密信上的药味。
暴雨初歇时,西洋自鸣钟的齿轮卡住半张图纸。宝玉用黛山林场特产的松油涂在镜面,照出北静王府匠人特有的莲花錾痕。这花纹黛玉在贾母寿宴上见过,刻在盛放暹罗贡品的银匣底部。
当那个本该姓林的婴孩在《盐政考》墨香中显出血脉,黛玉忽然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咳嗽。那日书房窗棂结着冰花,父亲将盐引塞进她《女诫》封皮时说:\"盐粒入水显真章。\"如今养心殿的日光斜照龙案,盐晶拼出的江南盐仓图上,\"敏\"字正落在扬州瘦西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