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仅仅只是对诗词歌赋之类稍有涉猎、略知一二罢了。她们之所以会故作姿态地去涉足诗词之道,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来提升一下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以后好嫁个好婆家,又或者纯粹是为了附庸风雅而已。
但是,在纳兰允泽的眼中看来,眼前的魏望舒绝对不是那种浅薄庸俗之人。因为他深深地知晓,这位出身名门望族的魏家二小姐,可是实打实有着真才实学的才女。
尤其是当他了解到魏望舒竟然能够为了追求心中的学问和真理,毅然决然地舍弃掉身为女儿家所应有的那份矜持与娇羞,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假扮成男子的模样混入那声名远扬的青云楼时,他的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就涌起了一股由衷的钦佩之情。
只见纳兰允泽面色凝重,神情庄重而认真地开口说道:
“魏二姑娘,你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坚毅果敢的心性以及超凡脱俗的见识,这实在是让纳兰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他说出这些话语时,其眉宇间所流淌而出的钦佩之情犹如决堤之水一般,几乎要满溢出来了。那真诚而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眼前之人深深地印刻在心底最深处。
然而,就在纳兰允泽这番发自内心且毫不掩饰的称赞传入魏望舒耳中的瞬间,她整个人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当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紧接着,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使得原本就略显阴柔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娇羞。
与此同时,魏望舒那双一直以来都明亮动人如秋水般的眼眸,此刻也开始不安分地左顾右盼、四处游离起来。它们就像两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寻找着可以藏身之处,似乎生怕会与纳兰允泽那灼热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因为在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中,正充满了怕被对方看穿,自己其实正在心虚这件事。
终于,经过一番短暂却又显得格外漫长的沉默后,魏望舒轻咳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去,用一种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般的声音,轻声细语地回应道:
“那个......纳兰公子,实不相瞒,我如今已然化名为魏无痕。所以,待会儿若是方便的话,还烦请公子你直接称呼我为‘魏兄’便可,万不可一不留神便将我的真实身份给泄露出去了。”
说完,她抬起头来,微笑的看着纳兰允泽。
两人约好之后,便相携从那错综复杂、形态各异的假山石群中钻了出来。
刚刚踏出假山石群,迎面就瞧见君清夜正左顾右盼地走了进来。只见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衣,腰间束着一条镶玉腰带,身姿挺拔却略显焦急。
然而,当魏望舒看清来人是君清夜时,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嫌弃之情。
想那君清夜堂堂清河王世子,身份何等尊贵,却不知为何整日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黏在她身后,甩都甩不掉。这般行径实在是令魏望舒感到厌烦不已。
与此同时,一旁的纳兰允泽也注意到了正在四处张望着的君清夜。他微微转头,向魏望舒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在问:“是否要过去打招呼?”
魏望舒见状,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理会这个讨人嫌的家伙。随后,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寻了一张临近窗边的茶桌,并肩坐下,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学问来。
君清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梭,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倩影。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很快就在不远处发现了魏望舒的身影。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将她的身形模样深深地印刻在了心底,哪怕她女扮男装,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能在瞬间准确无误地认出她来。
原本,君清夜的脸上正要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原来,在他发现魏望舒的同时,自然而然地也看到了坐在她身旁的纳兰允泽。此时的两人正相谈甚欢,魏望舒的脸上洋溢着温柔如水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亲昵之态。
君清夜深知魏望舒实际上是个性格内向、矜持含蓄之人,平日里对待他人绝不会如此亲昵。然而此刻,这纳兰允泽究竟施展了何种手段,竟然能博得她的青睐?
“哼,她定然是存心故意气我的,说不定早就瞧见我站在此处了。”
君清夜心中暗自思忖道。尽管他心里也明白,魏望舒此举极有可能只是想逗弄一下自己,但一想到这里,他仍旧难以抑制内心的恼怒之情。
本来,君清夜已打定主意要走上前去,打断那两人之间的交谈。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于人群当中瞥见了一个令其始料未及的身影。
此人的出现让君清夜不由得心生犹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选择藏匿于暗处,暂且按兵不动。
时光悄然流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备受瞩目的青云楼诗会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这场诗会所遵循的规则倒也算不得复杂,无非便是以诗歌相互较量,至于作品的优劣则全权交由隐匿于幕后的评审者来定夺。
只见纳兰允泽当仁不让地率先吟诵出一首诗作,瞬间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他这首诗的风格豪迈奔放、慷慨激昂,字里行间更是蕴含着满腔的报国热忱。
众人闻之,无不为之拍案叫绝,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第二个身影缓缓地站起身来准备吟诗。
当看到这个人时,魏望舒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渐渐变得冷峻起来,因为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湖上如同哈巴狗一般紧紧跟随在四皇子龙行湖身旁的林逸枫!
只见林逸枫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子,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与轻蔑之色。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林逸枫倒还真有些才学,否则,若只是个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一无是处之徒,又怎能入得了四皇子龙行湖的法眼?
随着他摇头晃脑地吟出一首诗作,周围众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响起稀稀拉拉的叫好之声。
然而,相较于之前纳兰允泽所作之诗所引发的强烈反响而言,这一次的掌声明显要逊色不少。
此时,人群中有一个身着朴素布衣的年轻书生,似乎并未意识到林逸枫的真实身份,出于对诗词本身的热爱以及内心的真实想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评价道:
“这首诗,其立意倒是尚可,不过若是跟方才的第一首相比起来,总归还是稍显逊色,少了那么点儿韵味啊。”
这话一出,他身旁的那些人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这些话后,那位书生的面色亦是骤然剧变,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惶恐之意。
尽管他说话时音量并不大,但林逸枫那敏锐的听觉却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每一个字。
只见林逸枫面无表情地冷冷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刀般锐利,随后又不知死活地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那略带戏谑与挑衅意味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纳兰允泽,仿佛在向对方宣战一般。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当纳兰允泽即兴赋诗一首,林逸枫总会毫不犹豫地紧跟着也吟出一首来应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那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火药味愈发浓烈起来。
可惜的是,尽管林逸枫极力想要在这场文斗中与纳兰允泽一较高下,但无奈他在诗词方面的造诣确实比不过纳兰允泽这位才子,几番较量下来,他始终处于下风,只能暗自懊恼不已。
反观纳兰允泽,则显得轻松自若许多。只见他面带微笑,风度翩翩地缓缓坐下,然后将视线转向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魏望舒,开口调侃道:
“魏兄啊,你都已经静坐这么久啦,怎么不见你大展身手,作几首好诗来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界呢?难道说你是在故意保存实力,准备留到最后一鸣惊人吗?”
闻听此言,魏望舒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先是不紧不慢地举起手中茶杯,优雅地轻抿一口茶水,感受着那股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随后才放下杯子,用一种无比自信的口吻回应道:
“正所谓好戏总是在最后头!我这最好的作品,自然得留在关键时刻当作压轴大戏登场才行!”
纳兰允泽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对于魏望舒这份淡定从容以及胸有成竹的态度更是赞赏有加。
然而,就在众人谈笑风生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角落里暗暗躲藏着的君清夜正满脸怒气地注视着他们。
眼看着自己心仪之人与其他男子如此亲密互动,君清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简直就像锅底一样漆黑。
随着时间的推移,诗会逐渐接近尾声。终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魏望舒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开始吟诵起他精心准备已久的诗作。
“京都沉默对夕阳,权贵皆好着华裳。
醉生梦死犹未觉,仍闻欢歌飘画舫。”
魏望舒最后一句话犹如黄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在场那些心怀报国之志的年轻书生们听闻此言,瞬间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沸腾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能立刻飞身跃上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荣耀的天子堂,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心血都奉献给这个国家,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首诗中的讽刺意味也是极为浓厚的。
可那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毕竟,又有谁敢说当自己刚刚踏入仕途之时,不是怀着满腔的热血,宛如清澈见底的溪流那般纯净无暇呢?
但最终,又有几个人能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之中独善其身,不被沾染得满身乌黑呢?
就在这片嘈杂喧闹的议论声中,林逸枫双手抄在胸前,饶有兴味地紧盯着魏望舒不放。
对于这首诗本身究竟如何,他其实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看起来似乎颇为眼熟,但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一番之后,却始终无法想起到底曾经在何处与之相遇过。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此时此刻,林逸枫那双略显阴沉眼眸,正牢牢地锁定在魏望舒那张略显阴柔,却依旧俊美非凡的面庞之上,眼底深处更是迸射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云楼的这场诗会终于落下帷幕。
只见一名小厮快步走出,手中高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放置着一捆精心卷起的卷轴。
待到走到众人面前时,这名小厮先是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在卷轴上的那根鲜艳如血的红绳,然后清了清嗓子,扯起嗓子高声喊道:
“诸位才子,请静一静!下面,我要宣布此次诗会的魁首——乃是魏无痕公子!”
魏望舒那娇艳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她那双灵动的美眸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似乎早已洞悉了事态的发展走向。
相比之下,一旁的纳兰允泽脸上则流露出些许遗憾之色。然而,他毕竟久经世故,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只见他潇洒地一甩衣袖,双手抱拳,朝着魏望舒恭恭敬敬地道贺起来。
随着诗会的落幕,一群小厮开始频繁地穿梭于庭院之间。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卷轴,每当走到某个人面前时,便会将手中的卷轴递过去。
而接到卷轴的人,则无一例外地喜笑颜开、兴奋不已,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得到了幕后之人的青睐和赏识。
在这片热闹喧嚣的氛围中,魏望舒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般高洁脱俗。
她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耐心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卷轴到来。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所期待的卷轴却迟迟未见踪影。
与魏望舒不同的是,纳兰允泽对这些卷轴毫无兴趣可言。他此番前来参加诗会,不过是想凑凑热闹、寻些乐趣罢了。
此刻见魏望舒如此执着地等待着卷轴,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她竟是渴望成为他人的幕僚或是谋士不成?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逸枫正迈着那标志性的浪荡步伐,不紧不慢地向魏望舒走来。
就在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名身形消瘦如竹竿般的男子。
待细细端详一番后,便能发现此人身形与先前在那热闹非凡的诗会之上,公然点评林逸枫所作之诗逊色于纳兰允泽的那位老兄别无二致。
此时此刻,只见这男子面容之上满布沮丧之色,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毫无生气;其双眼之中更是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显得空洞无神;不仅如此,他的整个身躯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
“我说这位小兄弟啊,依我看来,你怕是在此苦候多时,也难以等到诸位大人对你的青睐有加。”
“倒不如乖乖地随我一同离去吧。正巧我府上正缺少一位擅长吹箫的小童子,若你能应下此事,那待遇方面定然不会比那些所谓的谋士差到哪里去。”
林逸枫一边说着,脸上还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话语尚未完全落下之际,纳兰允泽的眉头猛然间紧紧蹙起,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拧在了一起一般。紧接着,他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弹起,霍然站立起来。
此刻,他那双原本深邃而明亮的眼眸瞬间瞪大到极致,仿佛两团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烈焰,死死地盯着林逸枫。他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响,震耳欲聋,厉声呵斥道:
“林逸枫,休得如此无礼!这位可是我纳兰允泽的至交好友,岂能容忍你这般肆意地加以羞辱?”
听到纳兰允泽这番怒斥之后,林逸枫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投向了他。只见其脸上流露出一种极度不屑一顾的神情,甚至还轻轻地撇了撇嘴。
随后,他用眼角余光极为轻蔑地扫了一眼纳兰允泽,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充满嘲讽与鄙夷的冷笑。
“哟呵?纳兰允泽,你又算哪根葱,哪头蒜?敢管小爷的事?”
虽然说纳兰允泽的父亲所担任的官职,的确要比林逸枫的老爹高出那么一点儿,但是那户部尚书在朝堂之上,一直以来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并且这种立场已经持续了许多年之久。